第二十五章 造反重要我重要？（23）(1/2)

箭雨不歇，玄弩不止，暗影血光，杀机密布。

躲过玄弩，迎来的便是数之不尽的精弩羽箭。

韩昭咬牙，翻身击落羽箭无数，下一波攻击毫无停滞，待得韩昭气力用尽之时，必将身陨此处。

黎厌手击战鼓，双眼死死盯着韩昭身影，见她被箭光包裹无力脱身，呼吸一窒险些肝胆俱裂！手指轻颤，唤到：“张远，你来击鼓，领军撤后。”

下一刻，不顾属下阻拦策马闯进箭阵，枪如银龙，气势如虹。

韩昭陷在箭阵最密集处，箭雨暴流之下她根本无力脱身，忽而听得身后传来大喊，“将军！”

骑兵部队早在黎厌鸣鼓之时就转头退回，前锋部队压得太近退走不及，绝大多数人马早已陨命于箭雨之下，如今只剩玄甲营以甲盾相挡尚有余存，数百人拖着半人高的甲盾缓缓向韩昭靠近，韩昭望那一地惨烈，心中悲痛交加，“别过来！速速后退！”

瞭望台巨型弩器朝玄甲营瞄准，韩昭大喝：“快走！你们难道要违抗军令不成？！”

“将帅陷阵在前！吾等怎可后退！”

“韩家军魂，不进则死！战场之上，万万没有弃主帅而不顾的逃兵！”

“贪生怕死，枉为韩家军！”

军号雄浑，带着一股无惧生死的豪情意气，数百浴血战士，顶着箭雨将韩昭护在中间，弩箭自上而下穿透遁甲，这些往日嬉皮笑脸嘴里满是浑话的糙汉子终于正经了起来，遁甲破了就以血肉相挡，同伴死了便另一人顶上，他们吼道：“韩家军一人不死，无人能伤我韩家主帅！”

“无人能伤我韩家主帅！”

“呵呀！冲啊！”

豪气干云响彻云霄！

玄甲营余众一人接着一人倒下，护着韩昭的人墙一面接着一面坍塌，同时，他们离亦燕宫越来越远，终于走到，黎厌能接应的地方了。

“唔！噗！”

血雨喷洒，韩昭隐忍至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四发弩箭，全面封锁，仅存的四人丢了破烂遁甲，向前跨了两步凝气下沉，弩箭穿身却只带动他们晃了晃，精壮的汉子嘴里喷血笑容粗狂，“黎将军……来了……我们、任务完成！您……快走！”

黎厌淋着箭雨而来，身下覆甲骏马极通灵性，矫健避开巨型弩箭向韩昭奔来，黎厌喝道：“上马！”

韩昭哀泣出声：“啊啊啊啊！”

枪光冷魅斩断数箭，一脚蹬地翻身上马，大滴眼泪被她扬头甩落，她回头死死盯住那四人，依稀看见正面对着她的汉子嘴巴开合在说着什么，那口型分明是：‘将军……要记得……你对我们的承诺啊……燕国……’

这些，是她的兵，地上躺着的，全都是她的兵！

鲜血淋漓毫无生息的，是她的兵，万箭穿身无路可退的，也是她的兵！

他们敬她如神，对她绝对服从，他们始终相信，韩家军能在她的带领下覆灭这个荒唐又昏暗的时代，她会还给他们一个更加光辉灿烂的燕国！他们的父母妻儿将吃穿不愁，此战结束后，他们可以退役还乡，他们将有田可种，有地可耕！

这是她亲口答应他们的啊！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兵，因她而死，为她而死！

甚至都没有直面和敌人交锋，因她一道自以为是的愚蠢军令，他们无力而又不甘的倒下了冰冷箭雨之下！这一切，皆是因为她的狂妄自大！

他们信任她，将自己的性命尽托付于她手，对她下达的军令执行不悔，哪怕身陷箭雨舍弃性命也要护她安危！

可她又做了什么？自大轻敌害得十数万将士枉送性命！韩昭，你如何当得起众将士如此信任，甘愿以性命相护？

不，你当不起，你不配！

雷霆划破天际，倾盆大雨兜头淋下。

“韩昭，韩昭！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韩昭发冠早已碎裂，披风破烂不堪，她披头散发跪倒于雨夜之中，“你何其愚蠢？你何其愚蠢？！”

“阿昭！阿昭！”黎厌将她拉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你……”

“无关胜败，”韩昭慢慢将头抬起来，泪水随着雨水滑落，眼底情绪饱含极致伤痛和自我厌弃，“无关胜败，是我，令我的士兵们前去送死。”

燕麟，不损一人便令她铩羽宫前。

先前她尚道燕都城门脆弱不堪，攻城之战何其荒谬。

现在又何尝不荒谬？

她性骄矜，易狂傲，自南下以来便时时告诫自己，自己现为三军之首，切不可妄自尊大，她口中军令，决定了二十万人生死，可结果呢？

南下之行过于顺遂，并无可令她全力一战之对手，意气逐渐狂傲，也不查看燕宫地势储备军力，只当是一座防御力绝佳的宫殿罢了，全力猛攻不过两个时辰便能拿下，结局，便是眼前血色惨景，她的战士们，挥舞兵器，却连敌军衣角都未能碰到，冲击攻城车，却连玄武大门都不能靠近，是，玄武门的确易守难攻，可若不是她战略失误，韩家军绝不会遭此惨况！

雨势渐小，韩昭伸手抹了把脸，嗓音喑哑：“几人幸存？”

黎厌喉结滚动，似乎不忍开口，他闭了闭眼，道：“……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韩昭踉跄着退了两步，脸色苍白，仰头用力微笑，“不，并非全军覆没。我还活着，众将之魂，吾当血洗燕宫以祭奠。”

她转身，走进深沉夜色。

玄武血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