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理由有三(1/4)
人生如棋,局势变幻,步步为营。
棋也如人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有人落子如飞,步履匆匆,有人举棋不定,顾虑重重;有人一步一算,未雨绸缪,有人散漫无章,游戏人生。所以这方寸棋盘之间,黑白纵横之上,斗的不仅仅是棋艺高低,也是下棋人的性子、眼界、心态〉奈奚交锋。
从前的文初,属于执着于眼前的那一种,会为一子的得失高兴或失落。而今经历了整整十年的自弈,磨平了棱角,沉淀了心态,懂得了无需寸土必争,也明白了眼光该放的长远——她每一步落下,已算到了十几步,甚至于几十步之后。
可是不够。
赵阙的棋风之诡,让她大为头痛。
“又来?”文初瞪着对面支额微笑的男人,他一子落下,又和之前一般毫无章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将完整的棋盘切割成许许多多的小型阵势,十足让人摸不着脉络。赵阙好笑地一挑眉,“你黑子大好,眼见着就要占据半壁江山,何苦摆出这种表情。”
是的,她黑子大好,看上去稳占上风。
但是仅仅是看上去。
天知道上一局也是如此,这个人就是以这种方式,毫无章法的,让她前半局大杀四方,实在痛快!
然而就在一盘棋下到中期的某一刻,他的白子却忽的连成一势,将她大胜的局面转瞬扭转。到得那时,她才方知小看了赵阙,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后来黑白交缠的胶着,足足又下了近两个时辰,方以平局告终。
直到这会儿,她脑子还嗡嗡响。
文初无语地揉揉太阳穴,也落下一子,已经可以预见这棋的后期,又该是多么让人心累,“殿下棋风随性,机锋暗藏,下官佩服。”
“嗯,我听出来了——殿下棋风诡诈,阴险卑劣,你很鄙视。”赵阙笑盈盈地睨着她,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
文初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道:“要不说南朝的语言博大精深,同样一句话,殿下总能听出其中深意。”
“那也得看谁说。”
“有区别么。”
“你说呢,若换了旁人,我何苦挖空心思想这么多,劳神又劳力。”
文初不由翻翻眼睛,知道她一个不留神,又让这人钻了空子,拐弯抹角的调起情来。次数多了她也学会了间歇性失聪,“下官受宠若惊,唔,殿下可小心了。”
她一子落,围掉赵阙数子。
赵阙只瞥了一眼,边下了一子,边把话头又牵了回来,“莫说区区数子,若君开怀,便是整盘赢了又何妨。”
文初手一抖,啪嗒一下,那原本要断赵阙后路的黑子,落到了阵势未开的犄角旮旯里。赵阙轻声一笑,眼里流光溢彩,仿佛见她因他一句心乱,是多么有趣的事。
“容你悔棋。”
她却收回了手,“落子无悔,殿下请。”
赵阙就笑,“你这性子啊,这般固执,到底是随了谁——好好一个女儿家,相夫教子,不也安乐一生。非要闯这诡谲朝堂,真个叫人头痛。”
“殿下说的也真个轻松,文家血仇,谁来报。”
“我怎么样。”
赵阙看着她,一瞬不瞬,眼中调笑尽敛,“我若应承你,该杀的人一个不留,你爹的公道尽数还你。来日昭告天下,平文家之反,到时你坐我侧,你可愿意?”
这个提议太过动人。
动人到文初一瞬心跳加速,擂鼓般响彻她的耳膜。
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笑着拈起那一子,“这棋还是悔了吧。”
赵阙垂着眼,看着她白皙的指尖夹起棋子,轻轻落到了另一处,嘴角扯出几分“果然如此”的笑来,向后一仰,睨着她道:“殿下头一次表明心迹,你这微末小吏,便是不愿,也该送上台阶。”
微末小吏噗嗤一笑,撑着石桌,俯身向前,“台阶没有,原因有三。”
赵阙一扬下颔,洗耳恭听。
文初便道:“第一,殿下方才问,我这般固执,到底随了谁。许是我爹,许是我娘。”
“你一出世,你娘便……少拿这个唬我。”
“是,世人都道我娘是我克死的,临盆当日,正是除夕,整整一天一夜的折腾,到得年初一的子时正,我出生,娘撒手而去。我嫡嫡亲的外祖当场发难,就要摔死我这丧门星。”
“可笑,”赵阙忍不住皱眉,“哪有怪责一女婴的道理。”
“我爹也是这么说,他满眼血泪,一夜白了头,却道梧桐拼了命也要留下的孩儿,他不允人动一根毫毛。梧桐是我娘的闺名。”
赵阙点点头,伸手抚在了她撑案的手背。
掌下触感柔腻,指骨纤细,骨节上却有出拳而留下的细细的茧,抚在他掌心中,咯的不知哪里生出淡淡涩意。
“可是三岁之前,我爹从不抱我,”文初看着赵阙微怜的眼,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摆手道:“殿下不必怜悯,三岁前的记忆我已模糊了4着我,他方十一岁,带我极好。”
赵阙看一眼她的手。
听她接着道:“也是三岁那年,年节吧,爹让大哥带我去外祖家,以为时日长了,那厌也淡了。结果生生被人打出了门,手臂粗的棍子,敲在我背上,大哥护着我挨了不知多少下,外头站满了看热闹的,外祖着人来斥,指着我道,这小杂种,来一次,打一次。”
“此事我听说过……你直到十五岁,从未进过外祖的家门。”
“那你必定不知为什么,大哥带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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