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花中一流(1/3)
文初出了明光殿的时候,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正是申时上下,空气中一丝儿的风都没有,让皇宫成为了一个蒸笼,她笑着朝一侧吕德海道:“公公莫送了,陛下跟前儿可少不得您。”
“行咧,楚大人慢着走,咱家这就回了。”吕德海笑吟吟的,亲亲热热地道了别,一瞥眼间,瞧着了外头候着的人,“呦,几位大人何时来的,这可了不得,瞧瞧这热的。”
几个朝臣抹去脸上的汗,苦笑道:“不妨,不妨,只是陛下……”
“陛下已歇下了,”吕德海为难道:“几位大人也晓得,这天儿热了,人就乏的很,这两日来荣妃娘娘的身子不爽利,陛下忧心着,夜里睡得也不安落。要是不急,几位不妨明儿个再来?”
几人脸色更苦,他们今儿个正巧了有事来禀,却在明光殿外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这可好,白等了。转身瞧着已走出了不少的文初,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哈哈,咱们刚才还猜呢,不知里头的是大司马还是大司空,没成想,竟是楚大人!”
把她比作三公,自也只是说说而已,文初站住等着他们,笑道岂敢岂敢,又客套了几句官腔,一同往外去。
一路闲聊着,这几人就旁敲侧击地刺探着。
要知道她年纪轻轻,资历又浅,乍入了陛下的眼,又有中常侍亲自相送,这天大的殊荣,如何能不吹嘘两句?可不论他们是夸是赞,这少年都不骄不躁,嘴巴闭的牢牢的,殿里陛下到底召她做什么,半个字儿都没漏出来。
反倒是他们,被她四两拨千斤地带着游花园,东拉西扯绕来绕去,一个头绕的两个大。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见着皇宫大门就似见着了亲人般,打个哈哈,飞也似地走了。
文初却没走成。
“楚大人留步!”一个小内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脑门儿的汗,显然已经追了一路,“楚大人,陛下另有事儿没交代,快跟奴才再走一趟吧。”
她只好又原路返回,进复道,入南宫,一路这内监急匆匆的,步子走的飞快,也不说话,正好省了文初的应付,专心想着自己的事儿。
直到转过个岔口,向西走去,文初笑着问道:“陛下方才说饿了,可宣了宰人送膳?这会儿过去,可莫扰了陛下用膳才好。”
“回大人,膳食已宣了,咱们回去的时候,估摸着陛下也用过了。”
“唔,你是明光殿当值的?这条路……瞧着不大对啊。”
“奴才是听宣的,不固定在哪儿当值——宫里头的路都差不离儿,要不是天天在宫里走着,是容易转了向。”
听宣的,也就是皇帝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其他内监不得空的时候,由他随时补上。这理由找的倒是好,文初冷笑一声,嗓音猛的沉了下来,“宫里头的内监也差不离,想来死上个把人,没人会与我追究。”
内监骇了一跳,霍然扭头。
七月流火,赫赫炎炎,而这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少年,面色之冷,却如三九严寒,滴水成冰。
他如堕冰窖般白了脸,毫不怀疑对方真会要了他命,“大、大人息怒,奴才是长秋宫里当值的……”他赶忙解释了,文初只听着长秋宫三个字,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你回吧,禀了皇后娘娘,楚问身为外臣,私入后宫怕是不妥。”
她转身欲离,却被人截住了去路,面白无须的男人着了宦服,从一侧拐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楚大人且放宽了心,该打点的咱家都打点过了,今儿个事儿,你知,咱家知,皇后娘娘知,万不会再有旁人知道。”
此人和先前的小内监不一样,身长,脸长,皮肤白的发青,乃是皇后身边的近侍官首领大长秋,位同吕德海。她杀不得,也胁不得,且其走路无声,想必手底下功夫不弱。
今儿个,怕是走不了了,文初叹气一声,倒也安然,“徐公公,带路吧。”
她是既来之则安之,徐诚却谨慎的很,命了内监领路,自己则随在文初身后一步,防止她随时走脱。而一路上的确如他所言,两道儿的羽林卫都没了影儿,连举着长杆粘蝉的内监也瞧不见。
耳边一声声蝉鸣哓哓不休,叫的人甚是烦躁,文初就在这聒噪中入了长秋宫,看见了候她多时的郭皇后。
她着了艳丽的袍服,正襟危坐,捧了热茶一下一下以杯盖挑着茶水的浮沫,对行礼问安的文初视而不见,只有瓷器刮擦的尖锐响声。
小时学武站桩一站几个时辰,这点儿为难算不得什么,文初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暗自打量着这一国之后的宫殿——说也奇怪,明明是夏天,这里却给她个十分萧条的感觉,就连宫婢内宦也显得阴郁让人不喜。
咣!
一声尖响。
茶盏用力掼在案上。
郭皇后终于开了声,“楚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本宫的传召想拒就拒,本宫的人也是想杀就杀,区区长秋宫,可还容得下你?”
“微臣不敢。”
“好一个不敢,你可莫忘了,今儿个能坐上这个位置,托的是谁人的福。”
在她的心中,眼前这少年能坐上执金吾的位子,全赖当日赵萱出言,而赵萱相助自是赵阙嘱咐,换句话说,若无她儿子,这区区竖子,哪里来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是以她这话质问的太是理直气壮,理直气壮的文初怔了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殿下之恩,微臣日日谨记,从无须臾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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