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大贤青眼(1/2)
她这一出声,人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今儿个本非朝日,文初未着朝服,只一身随意的天青色袍服,远远走入广场来。
“噫!此子何人?气度甚雅!”
说话的是单西风,刘宏毕竟只是个例,真正的大贤们,极少和朝官打交道,就连文初在文人圈子里闹出的不大不小的一些动静,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区区玩笑,不值一提。是以这会儿见了这小小少年竟敢公然呛声刘宏,几个大贤不由侧目,皆是瞧了她一眼。
这一瞧便是眼前一亮。
青衣缓带,眉目朗朗,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中,她信步含笑,颇有几分“白云自来去,天地存我心”的雅韵。
只这雅韵落入刘宏的眼中,就不免刺眼了,“楚大人身为武人,也对文人的议题有兴趣?”这分明是讥嘲她绣花枕头,只一张皮囊滥竽充数。
文初却毫不动气,“来学习学习也好,就如方才那议题,在下就颇想听听刘大贤的高论——大贤以为,贵人同贱民是否平等?陛下又是否该在平等之列中?”
“自不平等,也自是不该。”刘宏虽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但他本就为了一展渊博学识,提问始终没有作答来的精彩,当下也顺水推舟道:“当知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文初没等他说完,“孔子也曾说,有教无类。不论什么样的人都应受到教育,不应分贵贱贫富地位差异,这是否是平等之意?”
刘宏微蹙眉,没跟着这个辩下去,“孔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最上等的聪明人和最下等的糊涂人不可改变性情,这本身已分了三六九等。”
文初摇头道:“孔子亦说,性相近也——每个人良善的天性是相近的,贵人和贱民亦然。”
“孟子云,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物品的价值有差,人也不例外。”
“孟子还说了,仁义礼智,非由我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善性良知与生俱来,上天会公平赋予给每一个人。”
“荀子说,贵贱有等;两贵之不能相事,两贱之不能相使,是天数也。”
“君不闻荀子亦说过,涂之人可为禹?”
他说的快,文初接的更快。
他说贵贱有分别,两个贵人不能互相侍候,两个贱民无法互相使唤,这是客观天数;文初便引了同一个先贤言论,说任何一个路人都有成为圣人大禹的可能。这四句下来几乎全无思索的时间,且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下头开始有人叫好,有人鼓掌,有大贤纷纷坐正了身子,就连单西风都放下了酒葫芦,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
要知道之前的一轮轮议论,大多是辩倒一人,再起一人,这么轮换着辩来辩去。可是这一轮竟只有刘宏和这少年,且她武人出身,年纪轻轻,和刘宏这般针锋相对,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刘宏的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他有些坐不住了,从席榻上站起了身来,转而道:“《论衡》有言,凡人遇偶及遭累害,皆由命也。有死生寿夭之命,亦有贵贱贫富之命。”
文初轻轻一笑,摇头接上,“《潜夫论》亦云,所谓贤人君子者,非必高位厚禄富贵荣华之谓也,所谓小人者,非必贫贱冻馁辱厄穷之谓也。”
“太平经分人九等,上至神人,下至小微贱,凡此九人,神、真、仙、道、圣、贤、凡民、奴、婢。”
“我却知致一之理,庶人非下侯王非高,在庶人可言贵,在侯王可言贱。”
“哼,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不别亲疏,不分贵贱,自当一段于法!”
“好!”叫好声几欲掀了这天去,这一人一句实在太过精彩,一番番的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只让人听的屏息凝目,生怕错过一字半句。终于得了个空档之时,掌声便如雷响起,人人都看见了刘宏的脸色铁青,也看见了那少年之悠然应对。
刘宏的额上已见了汗,他一咬牙,又转回了儒家来,“孟子云,人之所以易于qín_shòu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猛然间就是一卡,那嘴张着,表情有些愣怔,就仿佛说到了这里卡壳了,再想不起后半句来。
这一片寂静中等他高论的广场上,仿佛是被人捏着嗓子掐断的声音,不由让诸多学子儒生人人古怪,就这样,还大贤呢?
六皇子赵延连连朝他打着眼色,可刘宏满头大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愣是没再憋出一个字儿来。下头渐渐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哄笑起来,有人嗤,有人叹,有人摇头,有人皱眉。
只赵阙慢悠悠瞥了远处抱着手臂的纱帽胖子一眼。
隔空点穴,当世间有此能耐的,除了这一位,再无二人!自然也不会有人能联想到这几乎失传的绝技上来。
人人都当刘宏忘词儿了,文初便顺水推舟道:“刘大贤既忘了,在下帮你说,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人区别于qín_shòu的地方甚少,寻常人丢弃它,君子保存它,因而有了舜,明万理,察人伦,行仁义事。此言本义为导民向仁向善,你却曲解为庶民和贵人的不平等……”
场下再一次安静下来,人人的目光投向这负着双手侃侃而谈的少年,听她轻轻一笑,旁征博引,“你忘了,忘的不只是词儿,还忘了孟子曾言,尧舜与人同耳;也忘了孔子亦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更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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