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甄的秘密(1/2)
如果没有在产房外的那一番历练,陈伏清真不知该如何熬过在儿科重症外的日子。
整整一个下午,医生召唤了陈伏清两次,第一次是让他去买痱子粉,第二次则是让他去药房拿药,至于孩子的状态,陈伏清除了“还可以”三个字外,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这仨字,黄伏清每听到一次,都会平静三五分钟,可时间一过,他内心的挣扎又卷土重来。
还可以,是不是代表孩子的病情没有什么好转?
还可以,是不是医生并没有治愈孩子的把握?
还可以,我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还可以,我又能做些什么能把它变成:不错、很好、非常好呢?
……
医生简单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表情,都牵扯着他的心。他多想见孩子一面,即便是看到她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只要看到她那小肚皮在起伏着,就能安心很多。
可无奈那个年代的重症监护室,除非有十分紧急的情况是禁止家人探视的,黄伏清只能守在门口,当有家长被叫进屋子时,他会在大门打开的那一霎那,拼了命地向里面张望。
跟他一样的家长还有很多,那扇铁门每开一次,就有一批家长蜂拥过去看一眼。
他们这一眼,就算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仅仅呼吸到那里面的空气也是满足的。
那是难以忍受,又无处可逃的煎熬。
夜,悄然来临,从中午到现在黄伏清没有吃一口饭,没有进一滴水,走廊里越来越安静,医生也陆续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大夫和护士在里面守着,那扇门打开的频率明显降低了许多。
伴随着夜幕的拉开,整个世界仿佛都休息了,除了黄伏清和隔着3个长椅的老甄,他们就这样坐着。
透过自己的余光,黄伏清可以看到老甄的剪影,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倒是他开始尴尬起来,他想立刻离开,却无奈自己的双腿无法跟上自己的大脑。
黄伏清缓缓起身,跺了跺脚,他感觉血液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双腿。
他朝楼梯走去,一直走到了顶楼,又爬上了一根已经生了锈的梯子,来到了屋顶。
看到满天繁星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两天来的压抑,所有的意想不到在这一刻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屋顶,是黄伏清从小喜欢的地方,小时候他跟弟弟汉清经常在屋顶上看星星,只不过弟弟攀着土坯墙的缝隙就上去了,而他一定要中规中矩地爬梯子。
夏天,他们和秀荣一起在屋顶上乘凉,到了秋天就在屋顶上晾麦子,他永远记得那一铁锹麦子扬起来时挥洒出的麦香。
入冬前,他和弟弟会一起帮妈妈搓玉米,两根玉米相互摩擦,玉米粒儿成排地落在簸箩里,能让他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等到跟着黄绍伊进了城,他们在屋顶上玩耍的机会少了,因为气象局的屋顶上摆满了各种做天气预报用的器材,之前就曾经有人不小心弄断了一根水银温度计导致手脚萎缩,全身瘫痪……
这次登屋顶,是黄伏清结婚后的第一次,没有别的目的,他只想远离和老甄在一起的尴尬,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想静静,可静静偏不想他,过了没一会儿,老甄也来到了屋顶。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黄伏清就明白了,这次自己无处可逃,而且该逃的也不是他,而是对面那位。
可显然,人家根本就没想逃,而是一路追来的。
“老黄,谢谢你帮了我家美兰。”
老甄上来的一句话,黄伏清猜测,这是在堵他的口,让他别再问东问西。
“哦,远亲不如近邻,应该的。”
刚才还独自在这屋顶看星星的黄伏清,此刻有点尴尬,相反老甄依然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黄伏清还能摸出个大体的方向来,那么接下来的这句话,就太让黄伏清意外了。
其实,以他那温吞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打探别人的,平日里工厂有个闲言碎语,他也只是听听,就算脑子里已经开始对这事儿上心了,也绝对不会凑到那扯闲篇儿的人堆里去听人嚼舌根。
这老甄和王美兰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他之前也有过猜测,但那也只是一个闪念而已,他从没想过要打探什么。但是现在,就是他不想听也得听了。
还好是老甄主动出击,这让黄伏清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只要跟着老甄的话往下走就好了,随波逐流,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这个,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想问,你若想说,那我就听着”
黄伏清的态度很明白,他对于老甄家的事儿并不感冒,但出于礼貌他也会做一名很好的听众。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老甄竟对他这个非亲非故的人,道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
这一切,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原来,老甄和王美兰之间也曾有一段青梅竹马的恋情。两人同在一个城中村长大,又都是从小没了母亲,相同的境遇让二人在朋友之外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情。
18岁那年,老甄去当了兵,王美兰则进了棉纺厂,又恰好做了老甄父亲的徒弟。
两个本就暗生情愫的年轻人,从此谈起了恋爱。淳朴的王美兰总是到老甄父亲家帮忙干活,如果听说某一天老甄要从部队回来,她一定会在家炖好一锅肉,装进铝制的饭盒里,在老甄父亲家门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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