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贪婪(1/2)

真正的大海并不浪漫，可阿慧非要跟来。

一叶扁舟——，不！这太动听，说来不过是一条破舢板，此刻正在大海里，随浊浪上下起伏。太渺小了，树叶一样，不知何时就会被吞噬海底。五月站在船后摇撸，阿慧就蹲在狭小的前舱里。

“多么美丽的月色！”她感叹。她是大声喊出来的，要不风声和涛声会掩盖一切。如此，也就没啥韵味了，声嘶力竭跟有病似的。

可五月没有丝毫美感，他想的是：多么肥嫩的鱼，多么诱人的钞票！还有，随时可能发生的灾难。

上一世的五月可不是这般庸俗，虽然钱总不够花，可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般重要。

现在是回潮流，把着撸掌握方向轻轻摇就可以了，船会随流而去。

五月的目标是五海里之外的英石——一座小山包大小的礁石。每次，五月都在这里等候涂伟和邸柱的船先后经过——这是必经的航道。到时候，快靠岸的船长们就懈怠了，他俩趁机把装了鱼的网兜抛下海里，五月则会拿了系绳的小锚投向网兜，瞬间勾住再拉到礁石上。他们干的不错，还没失过手。

话说这事儿，这个四条船组成的船队所有的船员和船长都知道，他们大都对不分船强烈不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事后五月再答对一下船长就好。

一个小时前，五月和阿慧走到英河河口解开船缆时，五月还想送她回去。不光是俄勒罕人忌讳女人上船，这边也是。可阿慧铁了心要跟来。他们家也没有救生衣，五月只得找些圆球状的大网浮子绑在她身上。这一路五月看着她就想笑，就跟乌龟似的……

终于到了，阿慧有点晕船。五月拿了手电照照，小脸苍白，怪不得这一路就喊了那么一嗓子。

五月顾不上她，那边船队已经来了。

夜间干这活儿他还是第一次，得加十二分小心。

五月让阿慧拿着手电，涂伟扔过来两个网兜成功捕获，鸦片鱼，两兜能有一百来斤，市场一斤六毛钱，五月拿一半，剩下一半涂伟和其他船员分掉。

如果天天能做，倒也不愁那每月五百元。关键是有时候打不着鱼，或者鱼太少、鱼太好、鱼太差就不得不放弃。前两者动了太明显，容易把船长逼急，后一者不值钱，也不值得。更要命的是村里领导隔三差五就跟船值班，这时候就都不敢动了。不怕开除，怕罚，往死里罚。所以，五月的生意前途堪忧。

邸柱的船过来了。他一个动作五月就知道完了！没绑网浮，扔下来像块石头似的，马上就沉，五月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在第二包五月打了提前量才勉强抓住。

五月心疼的直拍大腿，这家伙，足有三十元啊，一个月工资！他像掉了一个指头一样的难过，几次尝试把锚勾投向海底，试图有机会打捞出来，徒劳！水太深，绳子长度根本到不了海底。说人笨吧就是这样，他把五月当成大神了——指哪打哪，说到就到。

五月把鱼装上舢板，就坐在礁石上歇一会儿。

“怎么样阿慧大小姐，还敢来不？”他说。

阿慧把脑袋耷拉在膝盖上几乎要哭了，刚才五月没注意到，她吐了。

“还来！”她说，“晕几次就好了！”

妈呀，这真不是教授的女儿，比劳动人民还坚强。

五月把一小酒给她喝了一口，剩下的一口干了。他终于知道渔民为啥都是酒鬼，寂寞不说，大海太令人恐惧了。哪有蔚蓝色的海水白云般的浪？不过是来自恒古神秘的力量展示她的恐怖威力而已！

喝点酒就不知害怕了。五月还学会了抽烟，这会儿，他利落地卷了一根旱烟，几乎是趴在礁石上挡了风才点着。说话太费劲，就各自想心思，空旷的天海之间，两个人，一明一暗的烟火，比啥时候都更显孤独。

回来的路就不那么顺当了，逆流而行，不进则退。五月吃力地摇着撸，咬紧了牙关。

他得感谢前身这强壮的体魄，他有时候还想和他的灵魂做交流，可他好久都没一点儿反应了，彻底休眠了？不知道。

“看啊！”阿慧高喊。

随着她的手电光，五月看见一只海豚正在船舷边嬉戏，足有二百斤体重。五月此前碰见过，可是距离很远。

五月听姥爷说，前年村里捕了两头，杀了，和猪肉一个价，一块多钱一斤没人买，拿到滨城一斤五元还抢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动物保护法。

距离如此之近，让五月动了心，他拿出锚勾几次投向它，试图让锚爪钉入它的身体，再把它拉上来，可都没成功。

每扔一次阿慧都高声制止：“它多可爱呀，你别伤天理！”

可五月那能听进去？至少一千块，这太诱人了！

这只海豚不知被什么吸引，先在船舷旁游了一阵，然后又奔向船尾。

阿慧大喊大叫：“你听见了吗？别伤害它！”

即便一口口呕吐她也没忘了喊，后来索性关闭了手电。

海豚目标太大了，月光下，并不影响五月瞄准，他忘记了一切，一定要逮住这“一千块钱！”——两个月就不用干了呀！

人与海豚足足周旋了半个点儿，五月始终没有得手。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防备鲨鱼用的，这附近是有名的鲨鱼窝），就要下海宰了它。阿慧拉了他的腿也没拉住，他跳下海追逐海豚……

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那海豚并未奔向岸边，而是迂回着渐渐游向深海，如果它和五月距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