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乔晨出狱新梅失踪(1/2)
第七天,乔晨一早被叫到了外面。这次看守带领他们去地区法院擦玻璃。法院是一排旧式平房,进入长长的走廊,看到排列着一溜儿房门,有七八个,门框上方,分别写着民事庭、刑事庭之类的方牌子。看守敲门进入一间办公室,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沓旧报纸,指着走廊外墙一排木头窗扇说:“把它们擦净,擦完了,再来找我。”说完,把报纸放在窗台上。犯人们把旧报纸揉成团儿,挨个擦那些旧玻璃上的污渍。擦玻璃是女人的营生,大男人们擦它显得不伦不类,但当了犯人,就没有了选择,分配什么活儿干什么活,无条件地全盘接受。失去自由的人,也意味着失去了选择和拒绝的权力。
乔晨用纸在玻璃上蹭来蹭去,干得实在憋屈,但一想到牢里的小孟他们,坐在黑屋子里度日如年,又感到幸运了。干了两个小时,十几扇窗户总算擦完了。几个犯人让乔晨去问。乔晨敲门进去,见那位干部正接待一位要求离婚的年轻女人,那女人阴沉着脸,流着泪,好像对丈夫无限地失望。干部让女人先坐一会儿,跟随乔晨出来,顺着走廊看了一遍,然后又打开两个房间,让他们擦拭房间里门窗。乔晨一边皱起眉头干活,一边想那离婚的女人,觉着女人和男人都各怀鬼胎,阴差阳错住在一起,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都是为了消磨年龄混日子。
擦完这两个办公室,他们歇上一会儿,乔晨又去找那个干部。里面已经换了另一个女人,乔晨奇怪,现今社会离婚的人怎么这么多?那个干部转头对乔晨说:活儿干完了,你们在外面等看守回来。乔晨推门出来,把干部的意思转达了一下,他们几个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开始聊天。
不到半个小时,看守回来,把他们又领回监狱里。在牢房的大门前,看守突然叫住乔晨说:“你就别进去了,你的拘留期今天到了。你回去吧,明天来办公室办一个手续。”
乔晨心里一阵喜悦。他向看守道一声谢,晕晕乎乎向外面走。回车站的路上,他觉着自己从未这样轻松自在过,这感觉来自劫难后的自由。他先去车间,常生茂知道乔晨这两天出狱,早早躲到沿线检查工作去了。乔晨向吴长有报到,吴长有先问一下他在监狱里的情况,然后安慰他几句,让他回工区上班。
从车间回工区的路上,乔晨碰到李冲,李冲向他打一声招呼,乔晨却鬼使神差地问李冲,“这几天的信号设备没事吧?”因为他被拘留的那天,正在当班,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班上设备不出问题。李冲朝他轻蔑一笑,说道:“没事儿。”
乔晨走后,李冲望着他的后影骂道:“神经病,你自身难保,还考虑设备,吃饱了撑的。”
当一个正直人以良心做事的时候,往往被别人认为不正常,并冠以“神经病”,多么可笑。一个人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行事,才能被别人认为是正常的,去依势欺人?迎合别人?自私自利?或人云亦云?
乔晨回到工区,整个车站的人都去看他,他成了车站的新闻焦点,与柳杨一样,被别人关注着,被别人消遣着。
当天傍晚,乔晨按照小孟说的地址,找到他家里。一进家门,乔晨就感觉到他家的简陋贫寒,简陋到快要一无所有,贫寒到令人乏味,这种乏味使人有些卑劣,好象是在受到某种报应。这样的生存环境是热血男人所不能忍受的,必须设法改变的,这也许就是小孟犯罪的原因。他们全家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四十平米,卧室、厨房、客厅混合在一起,小孟的母亲正忙着做饭,他的小妹在地中央洗涮衣服,地下摆着两个水盆,湿衣服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小孟的父亲在一边接待乔晨,乔晨坐在小凳上,把小孟的情况细说了一遍,他的父母默默听着,气氛异常沉闷,没有任何疑问,连乔晨都阴郁的心中难受。乔晨说完,赶忙向他们告辞,小孟的母亲要留乔晨吃饭,乔晨说已经吃过了,快步走回车站。
儿女犯罪,父母蒙羞。
乔晨觉着自己也染上了人生的污点,愧对自己的亲友。
第二天上午,乔晨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外面的风沙吹打着车窗,也打在乔晨的心上,以后该怎么办?他心里一片茫然,眼前的事情,像刀一样亮晃晃地对准他,车间里的那些人,像仇敌似地把他逼进了死胡同,闯都闯不出来。他瘫坐在座位上,突然想起柳杨,想起那个官僚势力的受害者,自己的处境与他何等相似。周围都是利益的争夺者,端着刺刀,肆意屠杀,张着血淋淋的大手,像鬼一样狂笑,在这样人间的地狱里,他简直要疯了。
坐在对面的俩位中年妇女,惊异地看着这个脸色铁青,目光呆滞的男子,她们交换一下眼色,起身离开了座位,不知下车还是转移。乔晨似乎意识到这一点,望着空座位苦笑一下,然后用双手扣住后脑勺,靠在厢壁上养神。他不能再想了,也不敢再想,再想下去,他也许就要崩溃了。他觉着全身疲惫不堪,极其需要麻木,极其需要休息,于是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车快到站时,他才懵懵懂懂醒来,头脑虽然晕沉,但心里却轻松了一些。他随着人流出站,挤在满满当当的旅客中,在出站口,女检票员们穷神恶煞似地、把坐过站的农民们像提小鸡一样往补票室里逮。农民们一个个可怜巴巴地解释着,叫喊着,补票室门口乱糟糟地响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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