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年(1/1)

“新名字？”

残戈半瞇着金黄眼瞳，轻轻挑眉，目光从眼前金发人儿持着铁杯的手挪开，移回眉宇渐渐开展的精致脸蛋。

雌雄莫辨的好友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本来长及腰身的金色直发已经剪短，他有些不适应，眼睛闭了一会儿再度睁开。

他的好友，是巨剑大地上绽放的琉璃之花，他们一族向来美得似是无法触及，一经碰触彷佛就要碎裂那般。

“我想离开琉璃廷去新东方……总得想个新名字。”金发人儿轻喃道。

“本来的名字不好吗？”

“很容易跟别人搞混，你应该清楚，琉璃泉人的名字通常是乱取来的。”

“好吧……水璇？水滴？水云？我不晓得，我没什么取名天份。”

金发人儿将杯子放在窗沿，抚上自己的一头金发，澄澈如阳光的发丝落入指尖。

金发人儿侧头一笑，“就叫水麟吧。”

“听起来很男性。”

转头的瞬间，残戈瞥见逆光下那双湛蓝如美丽蓝矿石的眼睛，浅笑彷若雕塑在木头面具上的装饰，那双眼睛的眼底没有笑意，更没有怒火。金发丽人的五官深邃，微微仰着脸像祈祷着奇迹的少女、浏海遮掩半边阳光的神情又似男人刚硬的侧脸。

残戈突然想起一件事，闷在胸口的热意刚涌至喉头，却因金发人儿启唇的细微动作咽下。

眼前雌雄莫辨的友人只是轻缓地开口，正欲诉说时倏然顿住，而后摇头。

脸上，依然是面具般的表情。

※

黑发男子第五十八次抬手拨掉碎发上的雨滴，再度恢复盘手姿势靠坐在木屋屋檐下。

阴郁的天空降下大雨已一残烛的时间，茨果森林旁的草原弥漫着新鲜泥泞被雨水翻出的湿气，男子那双黄瞳扫过一片无际的盎绿，深深叹口气。

“觉得无聊就回去。”来者语气甚差，水蓝色如瀑布的长发飘到残戈前方，他抬头，就见一名跟他坐着时同高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浑然不顾身上黑羌皮装沾染细小雨滴，碧色大眼映出他的面无表情，“残戈，不甘你的事。”

或者正确来说，眼前的人并不是小女孩，琉璃泉人在成年前是双性人，只是这名蓝发小孩长得过于柔美，一睁一闭间带着少女的调皮光彩。

“要是水愿意让我进去，我还能帮点忙。”残戈伸手想碰小孩的头，却被小孩敏捷躲开，“这个过程还得多久？我是说性别确定的过程。他高烧两天了……天气这么冷，我怕他坚持不住。”

“七天后肯定没事，我没听过族人因为性别转换产生的症状死掉。”蓝发小孩往木门的方向看去，略带迟疑地开口，“哥哥会没事的。”

黄眼如草原上的猎鹰般锐利，在湿冷灰黯的天色下显得阴骛，“你就这么肯定水会变成男性？”

“……他自己说想保护我的嘛。”

“应该是你想要他保护吧？”残戈哼笑，“如果那天我人在琉璃廷，绝对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什么保护、什么性别……少了前面两团肉就可以保护别人？我实在不晓得你那是什么逻辑。”

小孩把水色乱发收拢进黑羌皮袄中，柳眉深深拧起，脸颊泛红，“住口，我才不会替他决定这些玩意！要不是你那几年跑去考什么赏金猎人执照，水跟我的父母会死于袭击吗？你以为他放下了吗？我告诉你，不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而你──不过是从小相处到大的玩伴，要想左右他的决定，现在马上滚回家！”

“安静。”

“残戈──”

“我叫你闭嘴，水需要休息，你做为他的……我懒得管你想变男变女，口口声声关心他，能不能做点样子给别人看？”残戈冷冷回道，“在水没恢复过来的期间，你最好能照顾自己，因为我光守在这边警戒茨果森林那个混账，就已经耗尽心神了。”

蓝发小孩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猛然天空打下一道闪电惊得他跳起来，雨势骤大。

“趁湿透前，麻烦你滚回你的木屋晾干自己。”

“多事！”小孩用力转身冲入大雨中，厚厚的长发与水滴甩到残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