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老灵珂(2/3)

洁白的长袍被晚风吹起，如缎的长发肆意飘扬。灵珂眺望窄桥尽头，那一处足有十丈高的参天古树，树干被掏空，只余留干心，依仗树壁建造十层高楼，楼梯是旋转样式，既节约空间，又显得古典优雅，每一层都亮着永不熄灭的橘黄色暖灯，一排排书架安静排列。想起五分钟后要翻阅的那本，从人界传到璇界再辗转来到灵山的《东周列国志》，清秀的眉眼一展，心情忽然大好，仿佛感觉胃里正撑着闹腾的鳗鱼片也被消化不少。

树屋大门处空荡荡的，没有遮掩物，四周却设有结界，身上未印刻特殊印记者若强行往里闯，将受到恐怖的灵力冲击。在巫族，只有族长拥有派发印记的权利，一枚印记种在手心，时效可长可短，包括长期，一年，半年，三个月，一周，一日——理所当然，灵珂这书痴得到的印记时效为最长的那种。

信步走到弧形树洞口，洞宽不足半寸，顶多供两个成年人并排。灵珂举起右手，印记对准虚空做出熟稔的挥手状，手心顿时亮起淡淡金光，随后很快湮灭，微矮着身体，一脚跨进去，自然而然地，抬起另一只脚。

突然，耳边传来一缕风声。

这风不同于背后半山悬崖的凛冽鼓舞，相反，在之前感受到的强烈吹拂里，如同夹杂着一抹柔和之势，细微，轻灵。若非灵珂是一名资深修灵者，恐怕很难分辨出来。

但，即使分辨不出这风，下一刻，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黑衣人倒是用直接的视觉方式告诉了他，趁着方才结界打开的一个顶多树洞大小的缺口，他进来的同时，一位不速之客也趁机潜入。

树屋生长在巨石边缘，三面不靠，窗外皆悬崖，只有窄桥一条路能抵达洞口。

对方是如何不声不响地跟了他一路，不但瞒过了他，也瞒过了感知力更灵敏的火舞，一路尾随至此的？

洞口宽不足半寸，他穿过时走的是中间，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位置，对方又是如何在不触碰他身体的情况下，从他身边挤过去，先他一步进入树屋的？

趁他不备，偷溜进来，显然身上没有印记，且清楚树屋有结界，难道是窥伺《祖巫手记》的外族人？

这三个问题刹那间犹如惊雷响彻灵珂的脑海，每个问题若要细究，都会令人背脊生出寒意。

以上问题与寒意出现的时机皆为一瞬，一瞬之后，冷光乍现！清冽的兵刃之芒凌空绽放，似一条逶迤玄蛇，吐着红信钻向灵珂面门。

火湄第一时间护主，柔软的古籍对阵锋利长剑，一剑刺入，古籍表壳凝练淡淡红芒，轻易将剑势拦截。长剑利落地回旋，以刁钻角度斜刺其肩胛骨，胸口，膝盖骨，小腿。灵珂率先预判，操控灵书一一截断。

只须臾功夫，灵珂与黑衣人的交锋已至十招。此过程中，黑衣人有六招始终处于背对姿态，间隙，利用令人匪夷所思的极快身法，出招之际带动身体旋转，硬是不曾让灵珂看清其面容。

十招毕，黑衣人趁火湄反弹长剑之势，向后一个空翻，跃至树屋中央干心位置。灵珂这才得了空闲，那只半晌不及踏入屋内的右脚向前一个跨步，足尖点地，飞身追了过去。

树屋的干心为实心，有五人合围之粗，如同一根天然立柱支撑起巍峨高楼。干心表面一层被工匠规整地刨去，恰好当做墙内书柜，摆放着满满的、浓墨飘香的竹简。

这类竹简源自发明纸张之前的年代，厚厚的一筒，卷将起来，以明黄的布帛系好，分门别类按格次堆积。

黑衣人甫一落地，余光一扫后方，旋即双脚向上弹跳，剑锋朝着第三纵列第四排格子一挑，一卷竹简朝着灵珂当头砸去。

竹简下角垂着一支方形木签，上书“七界起源”，灵珂一见顿时心神炸裂：那可是一代圣贤庄圣人的遗作，真迹仅此一件！挥舞掌心，让火湄托住竹简，送回第四排格子原位。

尚未来得及松口气，接二连三的竹简纷纷坠落。

《七界起源》刚刚放回去，紧跟着，火湄一个飞蛾扑火下沉，捞起第四纵列第六排《远古圣兽的繁衍生息》，然后宛若飞盘一般平行甩出，分别接住第五纵列第七排《双神之殇始末》和《女神泫微与她的人类夫君》，再接着鹞子翻身，流星逐日似的将第六纵列第八排《创立渊璇阁的功臣》、《渊璇阁趣味小故事》、《为何老师被称作璇官》逐一插回竹简堆中。

黑衣人头也不回，一路围着干心转圈，先是自下而上挑选半空一游的“对象”，每往前一步，给灵珂制造一回麻烦，当轻功跃至最高点后，变为自上而下，积少成多，剑尖捞着竹简也不再往下猛砸，而是上杆子往天花板上送。

灵珂是极端爱书人士，心疼树屋里每一本书，不想让它们受丁点磕碰，只能气恼地在屁股后头跟着，用火湄不断地去善后，隐约感觉黑衣人似乎知道他的软肋，越“玩”越兴起，不出一分钟，偌大的树屋竹简如雪花飞舞，琳琅满目，刚接住两本，三本、四本、十本又层出不穷地跑出来。

“嘻嘻。”

正一个头两个大间，前面飘来轻微的嬉笑，这笑声十分轻灵好听，像女孩子，乍一出现，有些陌生，待它盘旋在灵珂的脑海里，细细咀嚼，一时间，又嚼出熟悉的味道。然则生平认识的女子当中，压根没有轻功和身手像眼前之人这般精妙的，那么，为何自己会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