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临摹?投胎?(1/2)
窗外鸦青色的天空透过蒙蒙曙光时,连芦笙醒了过来。
一夜冷雨,空气又湿又凉,弥漫着泥土特有的腥味。
转身一看,连远枫不知去了何处。他的东西还整整齐齐地摆着。
在墙角边缩着睡了一夜,连芦笙踉踉跄跄站起身,揉了揉肩膀和腰背,走出了破庙。
没有连远枫的气息。
连芦笙皱了皱眉头,他能到哪儿去?
忽而,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昨日雨夜的谈话一幕幕浮现出来——连远枫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面如死灰。仿佛,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他走下去。
难道……她的瞳孔骤然一缩,胸腔抽入一道冷气。
连芦笙使出最大的力气,奔跑起来,在这个贫瘠的村庄中搜寻,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田野里,没有;稻草堆后面,没有;小河边,没有……
连远枫投胎了!
恐惧从脚底油然而生,直击大脑。连芦笙浑身一麻,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愣愣地盯着脚边一颗石子,思绪混乱。
她不怕孤独,不怕旅途艰辛漫长,不怕在今后孤苦的亡魂岁月中独自寻寻觅觅。可是,连远枫就这样逃了,佩瑜她该怎么办?
佩瑜为了他,在姚家岗从少女守到亡魂;佩瑜为了他,炮火连天也有不躲不逃的勇气;佩瑜为了他,青年才俊皆拒之门外,守寡终身。
佩瑜那样爱他啊。谁给他的勇气,就这样逃掉了!
一想到这里,连芦笙就害怕的抖动如筛子。
不行,不能再这样漂泊了。像是突然被雷电击中一般,连芦笙睁大了眼睛。
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万一有一天,真的走回了姚家岗,那该怎么办?若佩瑜满面欣喜,问她远枫哥在哪里呢,她该怎样回答?她不能让佩瑜知道啊。
失了魂一般回到破庙,连芦笙嚎啕大哭。
她终于知道,失去了连远枫这个借口,自己此生此世,都无法再见到姚佩瑜了。
“我的佩瑜!我的佩瑜!”四面漏风的昏暗破庙里,头发乱如杂草的女子,死命踹着一个蓝色破布行囊,泪水和鼻涕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宛如疯子。
“谁许你走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让佩瑜怎么办!”她口齿不清,十指插入发间,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呜咽道:“……你让我,怎么办啊……”
那包裹本就松松垮垮,又经她一番踢踹,散乱开来。里面掉出来一个棕色牛皮纸包着的日记本,纸页已经发黄。
连远枫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习惯一直延续到他成为亡魂。不过,近十年来,他不再写,想来是人世艰难单调,无甚可记。
盯着那日记本看了一阵,连芦笙的眼睛忽而一亮。有办法了!
她扯着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捡起那日记本,掀开开了看里面的字。还很清晰。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收拾好,走出了破庙。
外头是阴天,广阔的天幕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灰色床单覆盖着,压得人喘不过去。女子瘦的如一根圆规,窄窄的削肩上搭着破行囊。她低垂着头,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消失在天边,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哪儿也不去了,回北平吧。
连芦笙走走停停,渴了趴河边喝两口不干不净的水,饿了在亡魂商店里买一个干馒头。但凡有时间,便掏出那日记本,临摹起上面的字。
许久后,感觉写的差不多了,连芦笙才小心翼翼地寄出了第一封,心中忐忑不安。
姚佩瑜很快回了信,工整秀气的簪花小楷,字里行间还有女孩家的娇气,埋怨她来信晚了。
连芦笙看了一遍又一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没被发现,太好了……
叹了一口气,这字,曾是自己手把手教给佩瑜的,却难料如今用来给另一人撒娇。心中仿佛被狠狠地挖掉了一块。
唉,本以为百毒不侵了。
回北平的路上,又遇到了曾经问过路的老鬼。
老鬼同她打招呼:“唔,小姑娘,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了?你哥哥呢?”
连芦笙无悲无喜:“投胎了。”
“哦,投胎好,投胎好,”老鬼苦笑:“你说,这人,一辈子不久那点事吗。想开了,放下了,也算是饶恕自己了。”
连芦笙很想问一句:“那您呢,那么久了,还没想开么?”却不忍心说出口。
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都是受着生前执念折磨的人,谁也不比谁好,又何必互相伤害。
但见那老鬼的魂魄,比上次所看淡了许多,她问道:“老伯,您这魂儿,怎么淡了那么多。”
老鬼摸了摸鼻子,叹道:“因为我滞留阳间太久了。人死后,要么投胎要么成厉鬼。若是两者皆不愿,待久了,便会从这世间消失。”
“那您打算?”
老鬼望了望远处的天际,声音平静:“再看看吧,若是还找不到,也只有投胎了。”
连芦笙沉默了许久。
有朝一日,她会不会也像这老鬼一样,逐渐透明起来?佩瑜会不会也这样?
到那时候,她们该如何选择?或许,也是投胎吧……
告别了老鬼,又是数日跋山涉水。她终于来到了北平。
战争的喧嚣早已远去,此时的北平一派安宁祥和。可这祥和,却不属于她。
哪里有废弃的破房子,她便在哪里住下,等房子拆了,便去换另一家。姚佩瑜生前给她烧的冥币用完了,她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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