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凶讯(下)(1/3)
陆大壮担心涧石、小雨年纪尚小、心性未稳,因此不敢遽然告知张铁汉、屈文峰等人的死讯。他沉吟半晌,说道:“二日前,我们在山中行走,远远望见一队军马来到紫帐山下,似是要进山。他们在荒山大泽中盘桓,迟迟未去。我等兄弟起了警戒之心,一起从山后绕道出来,想进城寻你,一来与你商议对策,二来在你的客栈暂避几日。我们天黑方到城外树林中,正商议如何进城,忽然一人逃入树林,后面还有官军追赶。我们听得是涧石的声音,因此放起冷箭、虚张声势,赶走官军,这才和涧石一起逃奔至此。”
黄锦鳞说:“我等兄弟,二十年隐居深山,并不曾杀人越货、祸害百姓。我们不入州郡户籍,私自煮盐贩卖,也不至于惊动藩镇大军前来剿灭我们。缁青平卢节度使侯希逸这几日出城打猎,莫不是他路过紫帐山?”
陆大壮听罢,捻须细思,方才说道:“黄四弟所说极是,我竟忘了侯希逸喜欢进山打猎。这几日山中接连发生变故,我等杯弓蛇影、风声鹤唳,一见风吹草动,便匆忙逃了出来。”说到这里,唯恐涧石、小雨生疑,赶紧拿话岔开。陆涧石却已听出其中端倪,上前问道:“爹爹,你说山中有变故,到底发生什么事?”张小雨惴惴不安,牵着陆大壮的手问:“陆叔叔,到底怎样了?我爹爹呢?我哥哥呢?还有三位叔叔呢”说着,泪水快要流出来。
陆大壮哽咽一声,却又故作镇定:“张大哥率三位兄弟留守后山,你哥哥也在,大家不必挂念。”黄锦鳞捋须细思,摇头道:“我们兄弟二十多年情义,向来共赴患难、同进同退,没有拆分成两路的道理。还望陆二哥以实相告。”
陆大壮被他们逼问,一时无法应答,只得单独邀上黄锦鳞,来到黑暗之中,同他低声耳语,把山中凶讯全部说出。陆大壮本是钢铁一样的汉子,讲到屈文峰横死、王五德郝来朋遇害、张铁汉自尽、张涧雨出走,竟然哽咽失声、老泪纵横。
陆大壮有意在小雨、涧石面前隐瞒真相。他原以为黄锦鳞能沉得住生气,万万想不到他听罢凶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痛哭,声震荒野。
张小雨不顾一切跑了过来。见到二位叔叔在黑地里抽泣,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陆涧石跟了过来,将黄锦鳞扶起,追问原委。黄锦鳞只顾痛哭,半晌说不出话来。小雨走到陆大壮面前,怯生生问道:“陆叔叔,莫不是,莫不是……”话未说完,嘴唇已在颤抖。
众兄弟围了过来,一语不发,齐声悲咽。陆大壮已无法隐瞒真相,只得扶住小雨的肩膀,对她说道:“天有阴晴,人有生死。正如那冬去春来、花开花谢,没什么是长存不灭的。你懂得这些么?”
小雨不停摇头,无穷无尽的恐惧、惶惑压上心头。她喘不过气,哭出声来。涧石牵住小雨的手,一起听陆大壮说话,可陆大壮再也说不出话来。
“屈文峰路上遇到奸人,被他们残害而死,王五德、郝来朋也中毒身亡!”一位兄弟悲愤道。
“铁汉大哥忧思过度,竟——竟在灵堂前,用头撞墙,随三位兄弟一起去了!涧——涧雨贤侄,想是心灰意冷,招——招呼也不打,独自离山而去!”另一位兄弟捶胸道。
晴空霹雳,天塌地陷!小雨挣开涧石的手,对天哀嚎,转身疾奔,想要跑回紫帐山。涧石将她拉住,二人抱头痛哭。
陆大壮痛定思痛,抹干泪水,对众人说道:“此地离城不远,官军若是再次追杀出来,我们插翅也难逃。黄贤弟,你与我们一起回山吧。山中近来虽然凶险,比城中却是强过百倍。”
黄锦鳞说:“山里的事你来操持,城里的事我来打点。如今发生恁大变故,我更需回城,将情况打听清楚,再投些门路、疏通官府。只要这些军爷、官爷们不来作对,我们不论山里、城里,还能安然如旧,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
陆大壮说:“哪里还能安然如旧?我们在缁青平卢待了二十年,是时候离开这是非之地了!”黄锦鳞说:“兄弟们渐已老去,哪还有气力亡命天涯?况且侄儿侄女尚在年少,我们不能永远逃亡度日。”
二人正在说话,小雨跑了过来,哭着说:“陆叔叔,带我回去吧,我要去看我爹,去看我的三位叔叔!”涧石跪倒在陆大壮面前,说道:“孩儿不孝,在城中闯祸闹事。爹爹带我和小雨回去吧,让我们在坟头烧一陌纸钱。”
黄锦鳞扶起涧石,对众人说道:“你等速回山中,若遇上那些官兵,切莫与他们交锋。我这就回城,料理一些后事。若是顺遂,我们安然度日一如往昔;若是不顺,我再逃回深山与兄弟们团聚不迟。大家只需在石院中等我讯息。”众人商议一回,别无他法。黄锦鳞擦干眼泪,翻身上马,选了一条弯曲小路奔向青州城。
月色昏昏,河水潺潺。小雨伏在涧石肩上,哀哀欲绝。陆大壮携一众兄弟好言劝慰,小雨勉强收起悲声,仍止不住两泪涟涟。众人起身上马,在朦胧的月色下寻找旧路,凄凄惶惶,奔向荒山大泽。
丑末寅初,鸡鸣犬吠。青州城内军马出动、文书飞传,各个城门加强警戒,严加盘查过往百姓。黄锦鳞在城外蹲守三日,趁守城军士换班之时,牵马混入进城的百姓中。军吏认出他来,他微微而笑,奉上一吊铜钱,当即蒙混过关。
进得城来,黄锦鳞不敢回他的氐店,找了个僻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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