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2/2)

“阿九大哥，我和你一起去！”二蛋儿喊。

阿九大哥为什么刚才不捉，他总是做一些让二蛋儿摸不着头脑的事，但阿九大哥是个好人，二蛋儿和一众孩子也愿意跟在李九身后看着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李九擦了擦二蛋儿脸上黑黑的脏东西，说：“快回去吧，你娘在找你呢。”

二蛋儿的玩心一下子收起来了，想到在家中的爹娘，糟糕，回去肯定又是一顿竹笋炒肉，二蛋儿赶忙往回跑。

李九看着撒欢跑地二蛋儿，笑了笑便往河边走。

越靠近河边，原先有的那股子轻松也消散了，身体有些紧绷起来。

越走越快，萤火虫又漫天地在眼前飞舞，李九突然停下来陡然舒了一口气，何必这么紧张呢。

自己这是在京城几千里开外的边陲山村，京城的水深火热早已成为偶然的深夜浮现的梦中场景了。

河边的石滩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直直地躺在那里，衣服大概是被树枝勾地破破烂烂，身上的铠甲也只是七零八落的了。胸膛上露出的半只鹰刺青，鹰眼一如既往地凌厉地瞪着。一动不动，大概已经是死掉了。

李九怔怔地站在原地，脑中划过这人以前的样子。

李九堪堪二十有二，照理来说正是肆意嬉笑怒骂，情绪外放不可藏的年纪，可是他过得就像是一个天天粗茶淡饭，观雨赏月的老人，不管怎样脸上都是微微勾起嘴角，走起路来也是不紧不慢，干什么都是一派从容。

他二十二年的人生，见得人形形色色，可他活在黑暗里，能让他记住的脸也只有那么几张而已。

眼前的横在河滩上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至于他，又何止是记住而已。

季冬之时，雪压红梅，自己穿着小厮的衣裳，薄薄的两层挡不住腊月的严寒，他跪在王府堂屋的门口冰冷的石阶上，雪花慢慢悠悠地落在来，积在肩头。

“只不过是三弟的一条走狗，你还把自己当人看了！”顽劣的少爷破口大骂，骂完就将他踹倒在地，冷哼一声就离去。

也不知是跪了多久，肩头的雪已经积了一层，膝盖早已没有了知觉。常年习武，其实也不是很难受，只是心里的那人始终不出现，他心里的担心渐渐涌上来。

傍晚，那人终于出现了。

“季小将军里面请，鄙人偶得一饼好茶，特邀将军共品。”熟悉的声音，低沉，温柔。

“客气，小爷我也品不出茶叶的优劣好坏，不过听闻府中的红梅开的艳，特地随青林兄看看。”

小将军？大概是那位刚刚随父回京的季无由了，季无由在京城里风头正盛，也是靠着其父在边疆大战告捷，皇帝正看重着呢。

身后的交谈声越来越近，自己像雕塑一样跪着。

“这冬日披着大麾便是像累赘一般，着实让小爷我有些热。”季无由勾起嘴角，慢慢将大麾解了下来。

“诶！就赏给你了。”他随意地一扔，大麾套在了跪着的人身上，对上看过来的沉静的眼睛，季无由笑的玩味，“这可是金貂毛做的，便宜你了。”

穿着枣红色外袍的季无由映入眼帘，张扬肆意，身姿挺拔，剑眉入鬓，站在那里，少年的风发意气自然地显现出来。

别开眼，看向季无由身后的那人，还是穿的白衣，头发高高竖起，温润如玉的样子。

“还不拜谢季小将军。”顾青林淡淡地看过来，又移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吩咐。

弯下腰，许久不说话，声音有些嘶哑：“小的谢谢将军。”

季无由没有回应，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回去吧。”顾青林转过身，丢下一句话，没多给一个眼神。

那时的季无由，鲜衣怒马，高兴了就随意地将带着玉坠的价值连城的大麾赏赐给别人府中一个受罚的下人。不高兴了就闹得长安街上鸡飞狗跳，行人慌忙逃窜。

现在的季无由，面色苍白，生死不明地横在荒郊野外。

李九定了定神走过去，把季无由的面甲扶正，手指探到鼻下，若有似无的呼吸。

这人的生命力也真是顽强，也幸得不是寒冬腊月，不然不然那还有这一条命呢。

季无由浑身冰凉，胸腹处的伤口也早已没有流血，估计再过一天不到若是无人相救，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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