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部队(2)(1/1)
(二)
四辆大棚军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一个方向疾弛而去。四辆军车,八名军人,开始在山道上盘旋。
高团长坐在班长开的第一辆军车上,眯着一双眼睛,紧盯着窗外。班长斜视了一眼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的团长,开口说:“大哥,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这趟任务忒冒险?”
高团长无可奈何地笑了,给班长点了一支烟说:“干我们这一行,啥时候没有风险?柱子,这一次非同小可,我们贩的是烟,假烟,和前两次一样。但这次数量大,全是名烟,从贩运地到目的地,公路线又比较单一。万一出了差错,‘咔嚓’一声,说不清楚。”团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团长把脑袋贴在窗户玻璃上,看身后空旷的夜色里疾驰忙碌的情景。一溜儿排开的四辆大棚军车,在夜的月光里,远远望去,像一排会移动的房子。
团长叼着烟,呵着寒气,在车上原地活动一下冻得有些发木的双脚。这时候,远处的树梢上又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啼叫。
团长瞅了一眼夜空,骂了句:“猫头鹰个娘。”
班长也燃着一支烟,深吸一口,紧跟在团长的声音后面,骂了一句:“娘个猫头鹰。”两个人相视而笑,没有言语。
高团长微微把头斜靠在车位上,闭起眼睛,想这趟生意。
如果再做两趟,不出差池的话,春节一到,他想把这路生意丢了。
他妈的,太危险了,白天扮老百姓,晚上扮军人。
没生意的时候,晚上是各种自救方案的应急模拟训练,为下次行动遭遇突发事件排除障碍做准备。
有生意了,更要昼伏夜行,比军人还要军人,这简直成了一支专门与黑夜打交道的猫头鹰部队了。
一提起猫头鹰,团长便想起猫头鹰的啼叫,想起猫头鹰黑夜捕食田鼠时,那一双绿幽幽的刺透夜幕的目光。团长拿烟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高振武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部队生涯,想起了在部队时,老团长对自己的一双格外期盼的目光。
每当回想起部队,高振武就有一种发自于心窝的疼痛。
在部队时,高振武是运输连的一名班长,而现在被高振武唤着班长的柱子,则是他班里的一名士兵。他们是一起参的军,他们来自于同一座城市,他们一起复员,又一起组建了这支不能在阳光下行军的猫头鹰队伍。
部队的行军生活,铸就了高振武刚毅的性格,部队所给他带来的荣誉,又恰恰使他在面对这个社会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部队,高振武这个班,承担了全连最繁重的运输任务。他领着自己的车队,天南地北,在深山、高原、盆地、丘陵间穿行,他在车轮上渡过了自己的四年军旅生涯。
82年复员时,老团长闪着泪花拉着高振武的手说:“高班长,你在部队是一名优秀的士兵。我相信,你回到地方后,也很快会脱颖而出,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尖刀兵。你脑瓜子灵呵!”
老团长拍了下高振武的脑袋,把一张荣立三等功的纪念证书,捧到了他的手里。
高振武没有能够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尖刀兵,却成了一名专和社会主义建设对着干的“尖刀运输小分队”的首领,这是高振武本人和他的老团长原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高振武对“尖刀”这两个字非常钟爱,这不仅仅是因为“尖刀”这两个字出自于老团长之口,是对他人生的一种慰勉。更重要的是“尖刀”这两个字,触摸到了高振武内心深处最软弱的那部分情感:对曾经有过的那段部队峥嵘岁月的生活的依恋,和对一个美好的未来世界的憧憬。
高振武的眼睛有些湿润起来,烟味儿把他的眼睛呛出泪水。他摇开窗玻璃,伸手把烟头扔出窗外。
车窗外的寒风,呼啸着,一团寒气,把他正沸腾的思绪降到了冰点。高团长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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