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雾(2/2)

“是谋杀。”崔柳确信地回答道。

“您是怎么确定的？”韩丕惊奇地问道。

“我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残留，应该是干冰。在阳台的旁边，我还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空调孔道被人堵上了。”崔柳没有多说。眼睛直直地盯着韩丕，仿佛是在考较。

韩丕右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房间内布置了大量的干冰，干冰的升华会导致房间内氧气含量的急剧下降，这时已经昏迷的死者很容易因为缺氧而诱发心脏病。这种缺氧对正常人可能没那么严重，但对一位严重心脏病患者来说却是致命的。”

韩丕走到手术台前，凝视着那个被观察了无数遍的心脏，继续说道，“这样案发刑警刚进入现场时所感到的寒冷和憋闷就得到了解释。至于如何造成密室杀人，阳台的那个孔洞应该就是最好的解释。用铁丝钩住门把手，然后再把铁丝滑出去，再用纸团堵住缺口，这样的操作在侦探小说里简直是杀人放火的入门技能。只是仍然有一个疑点，那可是33层，凶手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离开呢？”韩丕的双眼充满疑惑的看向了窗外，仿佛这里已经变成了案发现场。

“不要忘了机器义骸的存在，在这个时代，虽然并不常见，但也绝对不是无法做到的事情。”崔柳的脸上依旧冷漠，淡淡地说道。

韩丕恍然大悟，可这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被疑惑所替代。

“不对！这仍旧不合理，如果凶手精心布局，就是为了伪造出自杀的现场，那么能用如此复杂手法的凶手，怎么会不知道干冰会降低室内温度，进而会造成法医对死亡时间的误判？一旦死亡时间对不上，就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起自杀。这简直是在提醒我们去解开他故意留下的谜团。而且，对于已经升华的干冰，普通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韩丕死死地盯住崔柳那略显邋遢的面庞。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果然不负乃父风范。”崔柳脸上露出了笑容，似有些意外，但又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你知道我父亲？”韩丕再也无法掩饰住心中的疑惑，这个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怎么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知晓呢？

崔柳笑而不语，而正当韩丕想要继续追问时，一阵几乎细不可闻的吱呀声从门后传来。崔柳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峻，一把黝黑的手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右手。韩丕也迅速追了出去，可当他到达漆黑的走廊，却发现仍旧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仿佛是一种天生的本能让他忘记了潜在的危险。韩丕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门外，可当他回到办公室时，崔柳却不见了。办公室的窗户被打开了，冷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韩丕看了看窗外，黑夜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在高速的奔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让他穷追不舍。法医办公室在警局的四楼，能够纵身跃下，却未受到分毫伤害，这个名叫崔柳的邋遢男人，又一次刷新了韩丕的世界观。虽然在九州战争之中，机器战士早已成为了主流，但身边就有这么一位，还是让韩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韩丕才走出刚刚那一幕。他知道，今晚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韩丕将尸体送回了太平间，清理了解剖台，仔细地锁上了门窗，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一夜无语。

清晨，夏城那独有的燥热晨光射在了韩丕的脸上。睡眼惺忪的他看了看身边的手表，才发现已然迟到了。这一夜他太疲惫了，二十七年来他头一次觉得如此疲惫。那个安宁的、恬静的、按部就班的世界仿佛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他远去，取而代之的这个世界泛着血光，让他猝不及防。韩丕开着车，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警局。可还未走进大楼，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大楼一片焦黑，数十辆消防车围满了警局，平时的同事身着警服，围在大楼四周，脸上写满了不解、疑惑、甚至愤怒。几具焦黑的尸体被抬出了大楼，送上了救护车。车子呼啸而去，可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没救了。

“是谁在找死吗？”人群中有人怒吼道，“真是太猖狂了，竟然有人敢火烧公安局！”

不错，这也是韩丕的心声。忽然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神色慌张的向韩丕说道：“韩主任，您可来了，秦局长正在找您呢，您赶快过去吧。”年轻人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简易的帐篷，韩丕看到许多警局的领导已经站在了那里。

韩丕一路小跑，来到了帐篷边，向着帐篷里，严肃而恭敬地地说道：“法医科，韩丕，报到！“

“赶快进来开会吧!”韩丕听出来，这是秦局长的声音。

韩丕走进了帐篷，十几位中年男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周围。长桌的对面支起了一块简易的白板，白板上贴满了照片，照片上是一具具焦黑的尸身和血肉模糊的脸。而在照片的旁边，则用黑笔写满了名字，其中一个名字吸引了韩丕的注意。他很震惊，也很难受，因为那个名字属于昨天还跟他说话的王晓棠。就这么死啦？韩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深深的怀疑，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