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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女魃就对应龙说,你若不走,那我便弃了这身躯壳付与邪魔,纵为祸人间也罢,总归每一分生灵涂炭,都是你造的孽。”
盈盈在他怀里悄悄探出头来,双手已经用力得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呆呆望着却见他只是含笑回视,没有一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越发瘪了,终究没忍住,小声问道:“那应龙呢?应龙真的走了吗?”
少阳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角,两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的笑意,轻声诉说:“应龙说,天定你我皆身染邪气,即是怜此相思难就,何苦舍我离你而去——天地永隔,烟水无穷,你怎舍得。”
少女怔忪了许久,深邃却纯澈的瞳孔泛着认真的光色,问:“应龙不忍离得女魃……就像少阳与我一般?”
他笑了:“就像我与盈盈一般。”指尖缓慢撩开一缕散在她鬓边的发丝,“可是女魃说,我当然舍得,那是我期待许久的世界,我却再无法亲身踏入,我要你替我亲眼看着,看到这天地再没有你我。”
“她将应龙身上的邪气皆引渡至自身,成就天地间第一位邪神,从此天书不收,冥书不纳,只能于人世游走无所归途。应龙本是开天辟地后的第一尾应龙,原就得天所眷有天命傍身,既不具邪气,自入天书之册,这凡间,确是想留亦无法留……”
少阳没有再说下去,他顿了顿,低头轻吻怀中少女的额。她抿着唇望着他,眼瞳中是安静却沉郁得让人心碎的眸色:“他还是走了。”
伤心约莫只是个简短的时态,再深沉的情感总会被压抑在那双眼睛底处,她认真得伤心了,转而眸中却仍然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纯澈:“然后呢?”
过了好一会儿,少阳才笑出来,他注视着盈盈就像注视着绝无仅有的珍宝:“然后,女魃与应龙便再未得见。女魃来到应龙曾久驻的赤水边上,人间就有了赤水女神的传说,应龙被天道强留天界,日日流连在天地屏障边,便只有按天律司水之时,能够俯视人间,可是他的视线穿透九重天宇往下,却再见不到女魃颜面。”
他以指作梳已将盈盈的长发理顺,将手臂搭到她腿弯间,像抱孩子一般将她抱起。盈盈睁大眼睛,搂住他的脑袋维持住平衡,垂眼看时,少阳温柔得对着她笑:“好了,故事讲完,盈盈该睡了。”
她低下头,把脑袋挨在他边上,小小应了一声。
水晶纱帘上的蔷薇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少女轻轻吻了吻青年的脸,然后牵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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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盈盈对少阳说:“近来是不是……冷了些?”
他怔了很久没有说话,后来也笑笑,说只是天凉了。他原先就喜欢抱着她,现在更是日日夜夜不肯松开手。
千年广寒石本就是天底下阴气最重的事物之一,这还是广寒石铸就的宫殿,可曾经这样丰富的阴寒之物也压不住盈盈身上的浊气,直至少阳来到她身边。广寒石的寒气并不能对她有所影响,连少阳都会觉得寒烈难耐的阴气反而能调和她血脉中的阳浊。
与少阳待得久了,她的体质有所改换,但她的骨骼经脉中,依然随血液流淌着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浊气,正是这浊气闭塞了她所有的脉络,却也阻隔了寒气入体——可如今,盈盈却感觉到冷了。
冷的不是广寒石的阴气,而是她身体中正在凝结的浊气。少阳触摸着盈盈虽无温度却柔软细腻的脸颊时,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整个心脏都吞没。便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样活生生的血肉,正在一点一点失去生命。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盈盈牵着他的衣角,小小的带着点委屈得说,我冷。
她的忍耐力原来就超常。正因为太过乖巧,不忍让他人为自己担忧抑或困扰,所以再痛也能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然而,她竟这般小心翼翼得说出口了,该冷到了怎样的地步呢?
身体中的浊气已经不往外发散,它们自血肉中生出,不断在血肉里流窜,越积越厚,厚到了临界,便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凝结。可缓慢的速度却是天大的折磨,在那样漫长的时间里,活生生感受着自己从骨骼到血肉都凝结成冰块,这是何等的苦痛?
可盈盈连晒晒太阳都不能。白昼中的日光能引化浊气,盈盈此刻就如一个浊气的漩涡,不但不释放,空气中稀薄的浊气反而会为她的身体所吸收。浊气越盛,盈盈便越难受。
被痛苦折磨得越深的时候,盈盈就越安静。连与少阳说话也不常了。
明知道没有人能阻止这种变化,还是忍不住奢求会有奇迹出现。西玄的府主们一个一个为盈盈检查,然后摇着头彼此对视却无可奈何。凝重的气氛在此间凝固,或许是亲人们眼中的悲哀太过浓重,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盈盈转过头去看少阳。少阳依然那样温柔那样缱绻得注视着她,就像注视着世上最难求得的珍宝。
他的情绪总能这样轻易得感染到她,即使明知要走到末路,还是对着他微微笑了。
少阳摸摸她的头发,也跟着笑起来。
旁人看着这副情状,明明该是哀伤无暇以顾的,不知为何,此刻却有股不知名的寒气袭上心头。
盈盈连瞳色都在慢慢消褪。那曾经深邃到如同寂夜的眼睛,一日一日得,变作冰晶般的纯白剔透。雪肤,白发,现在是冰眸,后来连唇色都在渐渐消失。
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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