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蹙蹊径(1/2)
后院小屋只有一层,屋顶铺着黛色粗陶砖瓦,檐角不似前院那般张扬。照样有青石脚踏、围廊、廊柱上未涂彩漆,而是施以桐油,露出木材本有的纹路与色彩,也没有雕花镂刻,一切皆浑然天成,古朴大气。
比起前院过分的浮华奢丽,这自然简朴的小屋反而更像是人住的地方。
从游廊上走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他的怀里。“小钺钺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呀,人家都快等不及了呢!”
秦钺被霜冻住一般的脸上露出浅笑,连空洞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了光彩。“原来李垣祠和你是同一天的生日。”说着把离雪燃抱进了内屋。距离泠皓第一次见到师兄弟二人已有三年,秦钺已经长高了不少,微微显出了男人的体型和样貌,而离雪燃却还是娇小的孩童模样。
炕桌上茶壶中是冒着热气的白毫,秦钺倒了一杯拿起来喝,已经是第三道茶了,看来离雪燃真的是等了很久。“泠皓给李垣祠束的冠,我正好路过,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是那个脸很黑的人嘛,我见过的。”内室的大铜镜前,离雪燃穿着一身有些肥大的睡袍盘腿坐着,头发散开披在肩上,手边摆着一盘残局了的黑白子。
“可惜师父又不见了,只能由我来意思意思,我自己都没到及冠岁数。”
离雪燃回头嘻嘻笑着:“没关系了啦,你是师兄嘛,不找你找谁?”
“嗯……别动,我不太会发髻的梳法。”
说话间,离雪燃的头发已经被仔细得梳整齐,在头顶正上方编成一髻,秦钺拿一根细绳将其绑好。这下他的脸颊和额头全部露了出来,铜镜中娃娃脸上却长着两道斜飞入鬓的浓眉,一双眸子灿若晨星,英气矍矍。“可惜了,梳了这么半天一会儿还要散开。小钺钺!都怪你回来这么晚!对了!你说我取一个什么样的字好呢?”
秦钺看着师弟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的样子,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岁的他,还是孩子脾气和模样,大概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娃娃脸的人已经在今晚满了二十岁。
“雪燃,”秦钺歪头想了想,“茫茫雪原上不灭的烈火,炎灼?或者你想要叫什么——对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递过去,“这个送你。”
离雪燃劈手抢过去,把盒子抱在怀里:“让我猜猜……不用猜就知道啦,你就喜欢送人兵器!”说完迫不及待拆开。盒子底部垫着鹅黄色软缎,缎子上依次放置着十只纯钢的戒指,宽半寸,刚好可以戴到人的第一指节上,显然是与十只手指一一对应的,仔细看上面还有凶兽梼杌的阴刻图案,图案边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痕,看来戒指里面还暗藏玄机。
“这要怎么用?哦哦!机关在这里!”离雪燃取出一枚戴在手上,图案冲外,使上内力轻轻搓动指节,裂缝中无声地旋出了一片很薄的刃片,将戒指靠近烛火去近看,整片刀刃薄到几乎透光,同时泛着暗青色,很明显是淬了毒的,“这是……”
“乌蓉。”
“会不会太狠了……”离雪燃吓得差点缩回手去,“这玩意儿沾上衣角就能死人啊。”
“这毒是淬进钢里的,为了能够保存的久一些,所以……毒性其实没那么厉害,”秦钺取出剩下的九只亲手给他戴到手指上,“而且,这么小的刀刃如果不用毒,也就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了。不是吗?”
况且,他们师兄弟两人并不会被这种毒所伤到。离雪燃点点头,把戒指上的刀片全部旋出来,双手握拳并在一起,在烛火下仔细看着,就像是一排泛着冷光的猛兽的獠牙。“小钺钺……”
“嗯?”秦钺背对着他坐在大床上,把茶壶续上开水,并没有回头,“什么事?”
离雪燃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双手,说到:“你不用给我字了,我、我是下等人,不需要这种名堂。其实以我的出身是不配有字号的对吧。”
秦钺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给他重新解散了头发,轻轻抱到了床上,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不要总去想过去的事,它会把你束缚住的。”接着吹熄蜡烛,拎上茶壶无声的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被过去所束缚,你不也是吗?”离雪燃躺在床上,眨眨眼睛轻声地反问道。
后背靠在门上,秦钺在门外歪着头说道:“我那只是借口。”
次日午后,秦宅门口。
意料之外的来访者已经走到了小径的交叉口处,踟躇不前,正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向前无路可走,曲径通幽尽头的柴扉断墙也不像是有人住的痕迹。
云梓辰昨天在泠皓那边看到了此次武举的人名单,秦钺的名字也赫然其中,应该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奇怪的人。想到昨日随口所说“登门拜访”的时候,对方也欣然答应,于是今日就真的来了,去看看总是可以的吧,知己知彼,没准还真能交上朋友。
然而这一路云梓辰走得极为头疼,泠皓给他指的山路到了中段杂草就已经没了脚面,他只能仔细地去找铺路的青条石板,而石头上还长着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要很小心的挪动。即使如此,两只鞋的鞋尖和鞋帮也染上了墨绿的草色。
秦钺在打量远处的人,看着有些面熟,但直到看到他的衣服上的名字,才想起来是昨天在校场遇到的那个云梓辰。对方的目力明显不如自己,没有看到杂草丛中秦钺的黑衣一角,只能自己过去找他。
“你不赖,很少有人能走来这里并且不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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