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2)
就想,要不干脆去写本书吧;后来深思熟虑一番,发现自己想多了,当年眠花宿柳轻年少的时候,也曾想写本品评江南各窑子、妓伎与春药的书,结果才写了一半就去了长安。说起来,手稿是放在南昌云府里的,当时抄家会不会也被翻出来了呢?云梓辰想想,觉得有些丢人。“你在想什么?”
云梓辰抬起头来,秦钺也在抬头瞧他,也许在瞧,也许不在瞧,那一双难得一见的黑白分明眸子又变回了纯黑色的混沌一片,他们的身前是日升之时浩荡的沧海。
“秦兄你看,”云梓辰指着泡在海水里的城脚角落,城墙的基座是砖石,而再往上就成了土夯,破损的土墙下有一小片沙土,沙土中支出一枝柳条,“从冬天咱们刚来的时候我就见到了,我还以为它是别人随手插在那里的,可是没想到从中原回来,这插在盐碱沙地上的柳条居然长出了新叶。”
“所以呢?”秦钺猜云梓辰会感慨一些情绪,他方才也注意到了那只柳条,孤零零一枝曳斜在澹澹海波上,现在已经暮春时节,万山新绿,碧丘沃野,而如果去看那枝柳条,却会发现视野里却只有那一条苍绿,四周再无生气,这是此万物滋生的季节里不合时宜的萧瑟景象。
“我在想,明天要去把它拔下来,因为草木的根须会毁坏城墙。”
“什么?”秦钺听到云梓辰的回答愣了一下,没料到那个人是如此的想法,然后就突然想笑,“咱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等到秋天城里种的粮食归仓了,我们就要走了。”
“如果到时大部队攻城,他们也许有人会拽着这枝柳条爬上城墙。”
“你想的太多了,这枝柳条很明显承不住一个人的分量。你现在为何会如此多虑?”
“草木生长对于城墙的损害很严重,既然我是管军队的,而这支军队又是守城的,对于城墙的一切事情我就都要关心,况且我们是要往北走的,三年后总要回来,也许这座城还用得着,三年足够这条柳枝长成树——秦兄,你还不了解我吗?”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反应应是先感慨一通草木坚韧、人命薄浅,然后跑回去拿纸笔过来画,画完了再拿去给人显摆。”
“你不要开我玩笑,现在不合适这样。”云梓辰想不明白,为什么越是面对惨状,秦钺他越能笑得出来,现在在城墙上,面对着焦黑的一片弃土,连开口说话对他来说都是种酷刑,而秦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而且现在又是那双阴森森的纯黑眼睛。
云梓辰转身,站在城墙上望向城内,他面前正是轻骁士兵们开垦出来的种粮地,从上面很明显地能看出来,有一片是最近疏于除草的,他清楚是哪一队负责的这一块地方,一会儿下去就要去说说他们。现在自己成了管事的,就有些理解当初李垣祠为什么总是挑自己的过错,偶尔溜号都会被拖回军营暴揍,现在换位想想,如果自己手下也有那么一个不着调的,自己也会这么管教他的。
“说起来——”秦钺从城墙上跳下来,“很久没见你拿起墨笔了。”
“哪里有心情,再说……没什么可画的。”
“我记得你最擅长的还是人物画像。可以画辛九啊,反正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她如果不愿意就说是我的命令,不过,虽然她也是纸片,可我一直不喜欢对她下命令。嗯……”秦钺歪头想了想,“或者你喜欢画什么样的人,我给你找。”
“秦兄,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的不像是你。”
“希望你不要放下这份才艺,因为我以后用得着。”
“这也是你算到的?”
“不,是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更好的人。”
“秦兄……”
“嗯?”
“你上次说的,也要用到我……是卜筮的事情。”
“嗯,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什么时候?”
“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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