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别意初心(1/2)
第三章箫声吹断夷山雨,危亭目极伤平楚
微弱的光线下,桌前那人一身紫色的裙子,好似成了灰黑色;而她那张清秀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却难掩憔悴之色。
“阿清,你果然在这里。”碧落轻呼道。章清只是木然的看着她,充耳不闻她的叫声。
碧落到了跟前,才看到这书桌上只放着一个笔架与砚台。积年的灰尘极厚,但仍能看出砚台和笔尖上干涸的墨迹。想来这勤问殿原来的主人十分钟爱临摹写字,好似临去前最后一刻,这笔上还蘸着墨;而皇帝,在闭了殿门之前,竟也未再叫人收拾。
一切,还都似停在了多年前的那一刻。
“阿清,快跟我回去。”碧落好言劝慰,“莫要再任性了。”
可章清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反而伸手去摸那笔架上的笔:“碧落,他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
碧落黯然地点了点头,可章清却反而眼中亮光一闪,望着碧落又问道:“那他为何还让我留在他身边,他对我可是……”
碧落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叹息道:“阿清,皇上方才已经说了,你是他的女儿,要以公主之礼将你嫁出去。”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女儿,我也不要做她的女儿……”章清垂下了眼,不躲不避,就势靠在碧落的身上。她手一碰那笔,上面的灰尘便如雪一般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可章清却仍是用自己的手轻轻去摩挲那笔尖上的毫毛,好似在抚摸一件珍贵的锦裘一般。
她轻声道:“我自小便记得有一个人,将我放在他的膝盖上,教我拿了笔写字画画。娘说我小时候随姨娘在这勤问殿住过一段时间,许是那时候我便记住了他。”
“自小……”碧落心中微叹,怎的这世间种种事端,皆是自小而始?章清如此,她与乔瑜,邱绎又何尝不是。人在少年时,心中只有纯真质朴,中意了一样东西便要印刻到心底,再难放开。可一旦印刻在心,却又叫人无端端平添了这许多苦楚。
“我十五岁那年,随爹娘在三镜湖拜姨娘,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我提了剑要杀他,可他只是微微扫了我一眼,我便再也下不去手。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比秋风还要哀伤。我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就是那个教我写字的人。”
“我明明晓得他杀了我亲生爹娘,害了我姨娘,可我就是听不得我娘说他一句不好。我娘说他是寡情薄性之人,可我分明瞧见了他眼里的情意,比天人崖旁的海还要深沉无边。我跟我娘吵了起来,终于有一日离家而走。”
“五湖四海之大,你一个人,又能到哪里去?”碧落叹道,“阿清,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是他叫你来杀皇帝的么?”
章清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杀与不杀都是我一人的事情,那人也逼不了我。我从前吃了苦头,落了难,他救了我,我总得还他救命之恩。他只当我要报父母之仇,可我却只想能再见……一面也好。”
“那人设法将我送到了晔香楼,我才认识了珞如他们。后来谦王便常常来寻我,我耐着性子应付它,不过想从他那里听到一点点……他的消息。再后来,你便都晓得了……”
“是,我都晓得,皇上也会晓得。阿清,你从来没有害他之心,你这便同我回去向皇上解释清楚。皇上待你那样好,他不会怪你的。”碧落轻轻晃了晃章清的肩膀,只盼能说动她。
“他待我好,全是因为姨娘。”章清眼里有深深的悲哀之色,“只要提到姨娘,他万事都不会拒绝,便连有人要拿他的命都可放过。我娘给他瞧姨娘的梅花针,他便轻易饶过了我的性命。他日日将梅花针带在身边,只喝姨娘制的春茶,可姨娘去了那么久……”
“我盼着他对姨娘痴情,好教我告诉自己他不是寡情之人;可我又盼他对姨娘能绝情……碧落,我……”章清抬头望着碧落,眼中惶然。碧落忍不住搂紧了她:“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章清这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可皇帝却是这样的断然绝情,叫碧落喟叹不已。可皇帝若真绝情,何不由着章清似杏妃那般自生自灭?他这般急着送阿清出宫,岂不是终有些不忍之意。碧落心中不禁又坦然了些,可再一想到皇帝的病情,虽已暂时压住,可不知轻重,碧落又有些着急,她拉起章清道:“莫要再多想,一切见了皇上再说。”
“见了他我说什么?说我……”章清哂笑了一声,“碧落,你瞧见他适才对杏妃不屑一顾的样子了。他说他的身边,不缺痴心人……”
她猛地站了起来,却全身乏力,竟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她面容凄怆,伤心难平,哪里还是以前晔香楼傲对众人的章清?碧落坐到了她旁边,她将头倚在碧落的肩上,两人便就这么互相依偎着。
“阿清,做皇上的女儿,未必是一件坏事。皇上会为你择一位好夫婿,你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你。”
“我若要这些东西,当初何不随了谦王,好歹他对我也是一片真心。”阿清冷哼一声,又沉默许久,方才哑声道,“我唯一想要的,便只有一样东西。可我事事皆可以凭姨娘来要挟他,惟有这样东西,我却不能……”
若要那些东西,当初何不信守承诺,好歹邱绎对自己一片赤诚。这般不情不愿,出尔反尔,无非不过是珞如曾对她说的那三个字“不死心”,无非也不过另外那四个字“逆天改命”。只是三人同是一颗心不死,可三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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