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一】(1/3)
“杨差官,你说的,可是实情?当真都要挨打?”酒桌前,张洞嬉皮笑脸的把十两银子塞到了差役杨顺的手里,“杨差官,我听说过几天就是令郎大喜的日子,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就当做贫道的喜钱!” “哎……张道长,这……”看见银子,杨顺的包子脸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半推半就的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张道长,犬子何德何能,受得住道长如此厚礼啊?”
“杨差官哪里话!”张洞假猩猩的掐指测算,“贤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聚曲及地之气,怀圣贤世之风,不日必有一番成就呀!来,杨差官,贫道先干为敬!”说罢,张洞端起酒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 “哎呀!多谢道长吉言,多谢道长吉言!”听张洞这么一捧,杨顺找不着北了,端起酒杯一仰脖就是一杯,也没乎张洞其实只喝了一小口。
“不怕道长你笑话,犬子的婚期,本该三年前!”放下酒杯,杨顺叹了口气,“本想多收些情面钱凑够了彩礼,就能把媳妇娶过门了,但没想到就这时候,碰上曲老爷上任,这情面钱,就再也没有过,婚期一拖再拖,人家姑娘家可等不了,去年就嫁到马家老店当老板娘去了,前不久媒人刚刚说了个闺女,我正愁呢,要不是张道长你神机妙算道出了犬子的姻缘,还不知道要拖到哪年!”要说当差的就是当差的,混公门,重要的本事就是顺坡下驴,明明是没人行贿凑不够彩礼钱,儿子娶不起媳妇这种丢人事,让这杨差官一说,十两银子的行贿竟然成了神机妙算。 杨顺嘴里的曲老爷,姓曲名光字先恒,两榜进士出身,此人十四岁举,二十岁殿试二甲及第,本是个神童级的人物,但因朝无人便一直待职家,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十年,皇上都换了两任才捞到个七品县令当,换做旁人,铁定被逼疯了,这曲先恒也不是圣人,虽说没全疯,至少也能算个半疯,此时按杨顺的话说,就算他曲先恒不疯,下面的衙役被他逼的也差不多快疯了。 杨顺看来,前任县令堂审时也会用刑,但要么打没送礼的,要么打没权势的,要是都没送礼或都没权势,就打不顺眼的,总之一定会有个用刑的理由;但这个曲先恒却完全不按规矩出牌,也许是冷板凳坐的太久憋出了心里阴影的缘故,只要有人喊冤,不论送礼不送礼,有没有权势,顺不顺眼,原被告一律得先挨一顿板子,轻则二十,重则八十,且每每都要下堂监督行刑,衙役想放水都没戏,起初有人到衙门喊冤告状,状纸都没还没来得及递,就被打晕过去了,一来二去,老姓就算真有冤情,也不敢去衙门喊了,而是去找以开赌局为业的泼皮王二帮忙评理,以往用来贿赂差役的钱,基本上也都被王二赚走了。 “唉……衙门当差,俸禄本来就薄,眼下没人喊冤,连些情面钱都收不到,日子甚是比你们出家人还清苦啊……”说到这,杨顺一个劲的叹气,“对了张道长,我说这些事,本县姓也都知道,你特地找我打听,莫不是你也想去衙门喊冤?”说句实话,杨顺也不是傻子,这张老道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为了打听一个全民皆知的秘密掏十两银子。 “杨差官,实不相瞒,贫道却有冤情,但这冤情,可不是那王二能主持得了的!”说到这,张洞也是一声叹息,“我的师弟,被本县一家大户抓了去,纵使我有纹银两,难不成那王二敢去大户人家喧哗不成?”说到这,张洞还真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拍了桌子上。 “哎呀!张道长,王二充其量是个泼皮,这种事怎么能信他呢!?”看着桌子上的银票,杨顺的黄员外抓你师弟,可有铁证?”
“这……”张洞一愣,没想到这杨顺变的如此之快,“暂无证据!”
“张道长,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杨顺眉头紧皱,“那黄员乃是远近闻名的大户,家大业大,家还有人朝为官,论势,你斗不过他;况且这几年天灾连绵,幸得黄员外屡设粥棚周济姓,才保得一方民生,他府上喧哗生事,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不过啊,他老人家为人谦善,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如我替道长你去他府上询问一番,若真有误会,也好问个明白……”说着半截,这杨顺伸手便想取桌上的银票。 “慢着!”张洞一把按住了银票,“既然这样……我也不想为难差官大人,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教差官!”
“道长管问!”杨顺的视线始终停银票上。
“不知道你家曲老爷用刑,数不数板子?”张洞仍旧是一脸的堆笑。
“这……”被张洞这么一问,杨顺也是一愣,“实不相瞒,下也不知道他数不数,但以往用刑的时候,老爷就站旁边看着,便未敢放水……怎么?张道长你当真要去衙门喊冤?” “既然这样……”张洞微微一笑,把银票推给了杨顺,“还望杨差官打我时数得快一点,下手轻一点,打他时数慢一点,下手硬一点,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这……张道长,那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起初,这杨顺还有点犹豫,万一被曲老爷现自己放水,饭碗可就砸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月的俸禄才一两银子,这种破饭碗,砸了就砸了,有这一一十两银子撑着,还怕日后没活路? “杨差官果真是爽快之人,贫道还有要事身,先行告辞!”看杨顺收了银子,张洞起身拱了拱手,“三日后我定会去县衙喊冤,还望杨差官勿忘今日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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