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1/2)
司府。[`
司勤学朝堂归来后,加朝服也未换,摒退左右,独坐落叶遍地的后园内,半个时辰过去,犹是如一座泥胎般动也不动。
“父亲大人。”司晗负手踱来,“晋伯说您归来后不食不饮地坐到现,敢问这是在效仿老僧入定么?”
司勤学徐徐扬眸,注视着满脸嘻笑的儿子,问:“几时动身?”
司晗笑意微敛:“方才已在兵部领了兵符,已责成驻防营分派兵马,预计三日后便可启程。”
“为父不是个好父亲。”
“啊?”惨了,因他自做主张,父亲大人开始自我反省,苦也。
司勤学掩额,幽幽道:“为父年青时候,为了在天都城内争得一席之地,将全副心思投于朝堂,对你们兄妹少有如别家父亲那般疼爱,尤其你是男子,为父将教养你的责任尽付国子监,从未尽到为人父者的教领之责。你幼时曾长住薄家,与薄家的儿女走得最近,想必羡慕着薄相对子女的疼爱陪伴罢?同是当堂一品,为父他顾无暇,薄相却分身有术,你心中不止一次埋怨过为父罢?你对薄光,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想必你自己也分不清楚,你有今日,为父不能说自己没有责任。”
“这个……父亲大人。”小司大人撩衣坐下,笑颜可掬,“儿子的今日,全是儿子自己走出来的,与父亲大人毫无干系。至于儿子的情感,我自己也不清楚投诸在小光身上的究竟属于哪一类。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也不尽然是男女之爱。小儿时候,父亲不归,母亲多怨,我常躲在薄家,和薄天谈文论武,听薄相点拨教诲,小光多爱挤在我怀内安静陪伴。我长她五岁,抱着那个散发奶味的小娃儿,当下便忘得掉世上诸多烦恼。有一回下雪夜里,我为了躲开母亲的幽怨泪眼又到薄家,那时五岁的小光已然睡下,听说我去,执意穿衣爬起,偷偷跑到客房陪我共眠,她说外面天冷,要给司哥哥暖暖……”
讲至此处,司晗眸、声皆柔,漾起无限暖意:彼时两小无猜,如今寸寸品味,俱是甜美异常。
司勤学覆眸叹息。若非晓得薄家yòu_nǚ与儿子间有这份天长日久的羁绊,他如面对薄光时如何做得到那般平和坦然?
“那时我即明白,此生除了小光,我断然无法接受其他女人走进我的生命。司家惟我一子,然我身患奇疾,纵算成亲生子,也只会累及后人。爹体谅儿子,从未以此逼迫,儿子不胜感激。”
司勤学沉重长叹:“为父也是司家过继来的养子,早看淡了骨血延绵之事。但你是为父的亲子,年华正好时饱受折磨,这般年纪即已忌冷畏热,面无血色,为父看在眼中,在在心如刀割。你留在天都,为父尚可请名医为你调理身体,你怎还敢远赴边地行军作战?为父若猜得没错,你是为了避开薄光。是因为父向她透露了你的病情,你不想她为你抛开即将而来的荣宠眷顾,是而远走边疆么?是为父做错了?”
“儿子说过,与爹没干系,是儿子自己的选择。”司晗向远立后园门外的下人招手,不一时有人端上两盏热茶,他捧起一盏奉到老父面前,“如今太后与魏家势同水火,我们司家处在这两家的夹缝中,目标太过庞大鲜明。前一段时日,太后和魏家皆欲与司家联姻,此后焉知不会旧话重提?届时,倘两方皆拒,等于是树起两大强敌;应下任何一方,意味着站进该方阵营,卷进了庙堂的朋党之争。无论哪个选择,都非上策。爹是两朝老臣,应付那等人物驾轻就熟,我因公远离天都后,那两方便失去了将司家网入势力范畴的着手点,无计可施。”
司勤学呷一口儿子敬来的茶水,不置可否。
“爹如果还不放心,我将晋伯带在身边,有他提醒我用药进补。每隔三日一封家书,向爹常报平安。在战场时能避则避,绝不冒险犯进……大不了,我在天都城高价请位名医随行,只负责为您家儿子煎药诊疗,如何?”
“就如此罢。”老司大人点头。
司晗暗舒口气,陪笑道:“父亲大人该多向利好之处想,我此行正好可以探望晨儿。看那个苗**图司待她好是不好,怎样?”
“嗯……”司勤学唇掀一丝笑意,“这倒是值得高兴,晨儿远嫁至斯,也不知那个大图司是否善待于她?你替为父问候他们夫妻。”
“末将得令。”司晗热烈响应。
“不过……”司勤学仔细审视儿子容色,“你这一走,不怕惹哭薄光么?”
“……”司晗一窒。
“唉,想想那个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老夫不免心疼啊,可怜的孩子,苦了她了,唉……”老司大人边饮清茶,边做苦叹。
“……”父亲大人竟是如此报复自家孩儿的么?
~“哇……呜……哇……”
建安行宫的御花园内,初冬日阳下的一处八角大亭,幕帘低垂,哭声不绝。
外间日头当空,温泉水暖,薄家大爷却须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揣着阴暗心情,聆听幼妹不加抑制的苦痛,还得好言诱哄,更不乏提心吊胆:“你这么哭,不怕远处的人听见胡乱猜疑?”
薄光一手打开兄长抚在头顶的大掌,语焉不清道:“浏儿……就在后面寝宫里洗汤浴……就说是他……在哭……哇……”
薄天又气又笑,只得由她。
足足两刻钟过去,哭声方有见微之势。
“笨蛋!世上第一笨蛋!第一傻瓜!第一蠢呆!”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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