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经书论道(1/2)
诚如杨辰和宋雨晴所料,内侍省并未处死尹袭月,而是将她配入掖庭为奴,罪名极为可笑,竟是“扰乱夜禁”。崔莲则被匆匆敛葬,对其家人只说是暴病身亡。几日后顾眉的家人也从山东赶来,将她接回家中。顾眉那一撞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伤及头颅,醒来后一直神志不清,癔语连连,再也不能留在宫中了。
一切都有了个结果,这一场端阳节的风波似乎终于告一段落。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杨辰独自去了尚宫局,求赵尚宫让她见尹袭月一面。
赵尚宫本是不允,后来见她苦求,又想着反正风波已平,也就松了口。这一天下午,杨辰没有去内文学馆,而是换上一身素净衣裙,挽上食篮,跟在小太监身后往掖庭局去了。
掖庭局隶属内侍省,是宫中奴役们居住劳作之所。穿过朱漆斑驳的大门,眼前便是灰砖铺就的永巷。永巷狭窄而冗长,两侧房屋倾斜,向着路面压来,夹着头顶窄窄的一线天。空气里满是皂荚的味道,偶有门前悬挂着洗净的麻衣,在风中摇摇摆摆如同一块破布。
杨辰就在这满目的灰败中见到了尹袭月。她也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肌肤再不是泛着光泽的白皙,而是隐隐透出青黄色。才不过几天,杨辰竟已认不出她了。她一看见杨辰便疯了一般跑过来,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腿,连哭带喊,唤道:“杨姐姐救我,杨姐姐救我……”
“袭月……”杨辰心里替她委屈,这一唤,眼泪竟已夺眶。
相对哭了许久,杨辰拉着她在永巷的灰砖上坐下,将食篮里带来的糕点拿给她吃。尹袭月似是饿疯了,一顿狼吞虎咽。杨辰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可还好吗?”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幅样子,能是还好么?
尹袭月顿了顿,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下来。她咽了嘴里的食物,说道:“杨姐姐,你信我,那毒饼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人。”
杨辰点点头,道:“我自然信你。只是,眼下我实在帮不了你什么。我们还得再等等,你还要再委屈一段时间。”
“委屈?”尹袭月擦净眼泪,道,“我都不知道委屈是何物了。姐姐,我觉得,是有人害我。”
杨辰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心地干净,竟到现在才察觉出来。
尹袭月仔细看着她,小声问道:“是裴姐姐,对不对?”
杨辰只是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是她,就是她!”尹袭月猛地站起来,腿上食篮“啪”的一声扣在地上。她双手握拳,尖声说道,“我就知道是她。那香盒只经过她的手,不是她还能是谁!枉我一心与她修好,她竟然这般待我!”
“袭月!”杨辰厉声一喝,道,“你这么喊有用么?若是让有心人听去,怎么得了!”
尹袭月咬唇,双眼蓄满泪水,说道:“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她竟恨我入骨!”
杨辰伸手拉她坐下,说道:“眼下再问这个还有什么用?你总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尹袭月目光空洞,道,“大不了就像顾眉一样,一头撞死在这儿!”
“胡闹!”杨辰厉声说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怎么现在就说这种话?你死了,让你父母怎么办?”
尹袭月一听见“父母”二字,将脸埋在双手间,已是泣不成声。
杨辰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你听着,临行前我曾答应过要照拂于你,我一定会做到。可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我会想办法,你也得坚强点。”
尹袭月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她扑到杨辰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走出掖庭局,杨辰只觉得心中萧索。尹袭月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承受这么大的屈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倒真应了当初姨娘所说,她的美貌,便是她罪过。
自此之后,杨辰无事时便甚少呆在房中。她怕看见裴媛那张脸,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要上去把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扯碎。好在宋雨晴有个好去处,杨辰便干脆与她同往,躲个清净。
宋雨晴的去处便是内文学馆。馆内藏书甚多,有的古籍一年也轮不到一次晾晒,故而多有虫蛀。内文学馆每隔几年就要进行一次工程浩大的修书工作,被虫蛀坏的书能补就补,补不了就得另抄一本。杨辰和宋雨晴都写了一手好字,轻而易举就得了掌书的首肯,每日下午入馆抄书。
窗前并排摆着两张席案,杨辰和宋雨晴面窗而坐,眼前宣纸裁剪工整,手中狼毫运墨温润,身后一排一排的木架上先贤古籍浩如烟海,墙角的铜鹤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袅袅白烟盘旋而起。抬头低头间,只觉时光婉转,岁月静好。
“若是一生就这么过去,多好。”一篇抄完,杨辰将笔放在紫檀架子上,淡淡说道。
“写完了?”宋雨晴也放下笔,道,“我看看。”
杨辰含笑递给她,道:“字迹丑陋,见笑了。”
宋雨晴抬起头,澄澈的眸子盯着她,说道:“你的字很好,一看便知是下过苦功的。你自己想必也清楚,何故妄自菲薄?往后这种虚伪言辞可再不许说了。”
杨辰一怔,随即含笑道:“是,知道了。”
书室门外,褚先生一袭广袖宽袍,静静而立。她侧头问身边的掌书道:“这两人来了多久了?”
“有个三天了。”掌书低头答道,“她们速度倒是快,三天已誊完了四五部书了。”
褚先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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