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下(1/2)
高曜走后,我饮了药,便蜷在榻上看书,才看了几页,便觉头昏眼涩,遂放下书随口道:“不知殿下这会儿在看什么戏。我这样最爱看戏的人,偏偏病了,真是有些不甘心。”
芳馨正坐在一旁低头绣着一件冬衣,闻言抬头一笑道:“姑娘确实病的不是时候,如今嗓子倒了,连给二殿下说故事也不能了。”
我伏在枕上,细密的丝线爽滑微凉,我一面细细打量枕上的月下横眉,一面自嘲道:“若每日里不给殿下说个故事,我当真是放心不下。”
芳馨失笑道:“难道只有姑娘说的故事才是好的?昨日娘娘说的那个又如何?”
我轻轻哼了一声道:“自然是好故事,只是这样颓唐失意的故事,不当说给殿下听。殿下还小呢。”
芳馨笑道:“奴婢时常听姑娘说些王侯将相耍心眼子的故事给殿下听,难道这些就不颓唐失意,就不无趣了?”
我忙撑起身子,不禁笑道:“我说的这些,都是君子权斗,智谋纷争,考校一个人的脑筋的,全无一丝颓唐失意。想想二殿下是皇子,将来争权夺利斗气耍心眼子恐怕是一样也少不了的,早些听听古人旧事,也少吃些亏。姑姑也听了不少了,难道连这也不明白?”
芳馨继续飞针走线,针脚依旧整齐细密。“这个,奴婢自然明白。只是瞧姑娘没精神,故意使姑娘多说两句话罢了。”
我又躺了下来,闭目养一会儿神,又问道:“姑姑,昨日我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宫里可有什么事么?”
芳馨将绣花针在头上擦了两下,笑道:“姑娘昨日病着,自太后以下,各宫的娘娘公主都遣人来探病了,见姑娘睡着,只让奴婢转情便罢了。都赏了些东西,多是补品和吃食,奴婢早便收好了,姑娘放心。”
我叹道:“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只是病中无聊,因此闲问罢了。”
隐约有丝竹之声传来,我便将东窗开了一条缝,扒在窗口凝神倾听。芳馨见了忙丢下竹绷子,关了窗道:“姑娘的病还没有好,怎能吹风?”待听到乐声,便抿嘴笑道:“姑娘不若想些爱吃的,吩咐奴婢去做。幸而小厨房里的丫头们还没有都去前面听戏。”
我只得坐好,将锦被拉扯到胸口,说道:“我病了,恐怕今日也不能教丫头们念书了。”
芳馨笑道:“姑娘教的功课是越来越难,跟着姑娘念书的丫头也越来越少了,如今,就剩了了红芯和绿萼,还有启祥殿的芸丫头了。前日绿萼还向奴婢抱怨,近日姑娘教她念的那些子曰诗云的,她是越来越不耐烦,恐怕姑娘冷意灰心,方才强撑着。”
我笑道:“又何必撑着,既然不愿意再学,我绝不勉强。学问之道,本就是一条窄路,走得越远,也就越陡峭难行。就好比人人都在修炼,但能成仙得道的,少之又少。她们愿意学,我便尽力教授。若不愿意,那也无妨。”
芳馨道:“姑娘如此豁达,奴婢也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姑娘会不自在呢。”
我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先前长公主来灵修殿,说到我教丫头们读书的事情。可是我分明记得,我从未向长公主提过此事,长公主也未问过。便是往长公主府写家书,也不过是请安问好,甚少说起宫中的琐事。那长公主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芳馨停了针道:“也许是在别处听宫人们说的。”
我沉吟道:“长公主好容易进宫一次,怎么会耐烦听宫人们泛泛交谈,若不特意问起,多半不会知道这样细微的琐事。姑姑,我且问你,长公主若要打听我宫里的事情,最好是问谁呢?”
芳馨支颐想了半晌,说道:“自然是问姑娘身边的人,姑娘身边的丫头里……红芯?”
我叹道:“我的丫头里,唯有红芯与我一样,同出自长公主府。”
芳馨半晌不语,良久道:“姑娘可要提醒红芯姑娘?”
我摇头道:“不,即便她向长公主透露我的行止,那也无可厚非,毕竟红芯是我问长公主要进宫的。这一切本当在我意料之中。”
芳馨恭谨道:“姑娘既然早有防备,那也不算什么。”
窗外又传来一阵高亢的曲调,断断续续的,我也听不出在唱什么。我将头靠在窗棂上,喜上眉梢的花纹抵住我的侧脑,有些疼痛。我费力倾听,却仍是什么也听不出来。冰凉的窗纸不知何时有了些许暖意,天光透过,有玉的柔光。我无声叹了口气,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注:
1,出自《史记?项羽本纪》,原文为: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中,素信谨,称为长者。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数千人,欲置长,无适用,乃请陈婴。婴谢不能,遂??立婴为长,县中从者得二万人。少年欲立婴便为王,异军苍头特起。陈婴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婴乃不敢为王。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有名於楚。今欲举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於是众从其言,以兵属项梁。
2,出自《诗经?卫风?硕人》,原文为:硕人其颀,衣锦?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孙痫穑?云?以朝。大夫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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