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晚餐(1/2)
当把线绳抽上来以后,有个东西出现了,正在咬着钉子胡乱扑腾。只见这玩意儿长得像黄鳝,却是浑身碧绿绿的,瞪着俩黄色的小眼珠子。嘴巴咬合得很紧,费了好大劲才把钉子从里面拽出来,带出来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应该是它的胃吧,将钉子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它的身上布满了浓稠的液体,也是绿色的,粘在手上黏糊糊的,能拉出很长的丝来。
突然我父亲叫唤了一声,举着钉子让我看。原来铁疙瘩让它给消化掉了一半儿。我端了一只盆子,往里面兑点儿水,把这浑身通绿的玩意儿放了进去。它登时欢腾腾地畅游起来。看来是水里生长的东西。
但我们在绑着钉子的线绳上发现了一段殷红色的痕迹,像是沾上了血。鼻子凑上去一闻,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儿。并且,绳子上面还缠着一团头发,拆开了来看,竟只有一根,足有四五十公分长,又黑又粗。
我指着盆子里问这是啥玩意儿。父亲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咋会知道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甭管是啥吧,只要是活的,就能吃。
听这话说得,我不禁有些惊讶,说爹,你要干啥,吃它么。我父亲一边扯晃着线绳将钉子放回洞里,一边吩咐我去取一把剪刀来。说把这玩意儿炖汤喝,应该跟黄鳝汤差不多,说不定更美味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一直在钓这种碧绿的玩意儿。每次都能钓上来一条,无一次失败的例子。到了晚上,已经是钓了满满一大盆子。人变得困乏了,这才歇下,用两块砖头将那两个窟窿给挡住了。叼着烟乐呵呵地说,以后吃肉不用愁啦,在这里面钓就行。
既然这玩意儿长得像黄鳝,肤色又是呈绿色,在不明确它是何种生物的情况下,暂且称呼为绿鳝吧。
连续抽完三根烟之后,父亲歇得差不多了。就在盆子前蹲下来,攥着剪子,抄起一条绿鳝,喀嚓一声,将它的头给铰下来了。顿时从断口里冒出一股子墨褐色的液体,搀杂着丝丝鲜血,味道十分难闻,有些刺鼻子,跟油漆差不多。
见状,我有些迟疑地说,这玩意儿能吃么。父亲沉着脸不说话,抻着绿鳝的尸体,两根手指头夹在上面,使劲捋了一遍,把那些墨褐色的液体都给挤了出来,然后用水冲冲,给扔进了起先准备好的瓷盆里,说你没看见上面那些肉么,有点儿透明,跟普通的鱼肉差不多,当然能吃了。
今天父亲的兴致来了,决定要亲自下厨,炖上一锅绿鳝烫。我就趴在桌子上,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二炳子说话。由于他没牙了,讲个话漏风,有时候得说上好几遍才能听清楚他说的啥,搞得我不胜其烦。
他说他也想上学。我说那你得等到七岁了才能上。他说那倒不用,咱这个人吧,比一般人聪明。我撇着嘴瞪他,嗤了一声,说你晓得一加一等于多少不。他说了个二。我又问二加二呢。他说了个四。
直到我说了个五百五加二百二等于多少,他回答是七百七的时候,我忍不住惊叹而出:“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是该去上学了,我跟恁三叔商量商量吧!”他竟然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对我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哥哥,还感动得哭了起来。见他这副怂样,我实在无法将他跟噬人怪胎联想到一块去。
又消些时候,父亲终于做好了绿鳝汤。端了一大盆子搁到桌子上了。我探头往盆里一瞧,只见上面漂着一层绿油油的,结成一片一片的油痂,冒着一股子怪味儿。用筷子将那些油痂拨开,里面的汤水黑黝黝的,跟泼了墨似的。令我将眉头拧成一团疙瘩,掩上鼻口,瓮声瓮气地说,这玩意儿能喝么。
啪!父亲一巴掌掴掉了我捂鼻子的手,恼得龇着个牙说,瞅你这兔孙样儿吧!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做好了,这就是你们的晚饭,乖乖地给我喝完它,谁敢不喝试试。说罢,转过身到门后,又掂起了那根棒槌。
自从母亲没了之后,这只棒槌不再是用来捶打布物的了,俨然成了父亲搞教育用的“教鞭”。这么粗的教鞭,沉甸甸的,搁头上敲一下子,不是起疙瘩就是流血,端的让人受不了。肩膀一抖,咧个嘴发出呜咛之声,这二炳子又哭了起来。
嘭地一家伙。父亲重重一棒槌敲在了哭者的后背上,令他的身子倾斜着歪倒下去,疼得一只手往后扳住膀子,俩腿一蹬一蹬的,嚎得跟要杀他似的。
“妈的,别哭,止住!”父亲用棒槌指着他,猛跺下脚,急声吼喝道。
可二炳子好像不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依然撇个嘴哭不停。使得我父亲大恼,上前踩住他的一条腿,使劲往脚踝上面跺。嘭嘭的,一连跺了十来下,每一下看起来都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累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冒着大汗。疼得二炳子身躯像豆虫一样来回地扭动着,嚎得简直没个人声了。
可我父亲动作未停,依然狠狠地跺着,而且老是跺那同一个地方,每抬一下腿时,俩胳膊甩起来,整得身子跟快要飞起来了似的。当他停下来后,再一看二炳子的脚踝,肿得老粗,都撵上小腿肚子了,冒起了两个馒头一样的肉疙瘩。
“还哭不啦?”我父亲再次用棒槌指住他,拭擦着头上的汗,咬牙切齿地问道。
“三叔,我......我不哭了!”二炳子剧烈地抽着噎仔,嘴巴一张一张地说道,泪水照旧溢得凶猛。
“你先歇会儿,让你哥哥先喝,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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