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门户(1/2)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这头，何慕尧在张阿婆家吃过几口淡饭，便起身作别。

两人并肩，默默无言，一路送到了一条黄泥小道的路口。离别在即，周围一片寂静，几只雀子在黄桷树上“喳喳”鸣叫。

“何先生，我们萍水相逢，还能。。有缘再见么？”雪柔眸底隐隐泛着不舍。

何慕尧惆怅的拿出自己的水笔，俯下头，在雪柔手心轻轻写下了一行街牌号:

“雪柔姑娘，这是我家的地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嗯……”雪柔抬起美丽幽怨的眼睛，她卷起手心，生怕模糊了手里的字迹。

两人踯躅着，一辆牛车“嗒嗒”的驾过，雪柔赶紧招呼牛车师傅停下，转首腼腆得对何慕尧歉意的说道：

“看来我们这里只有牛车了，何先生，你要不嫌弃.”

“雪柔姑娘，相见如故，这个送给你！”随即，何慕尧摘下自己的贴身玉佩，真挚得说道。

雪柔脸颊羞得绯红，只见何慕尧温情地笑着，他转到她身后，轻轻地撩开她清汤挂面的发丝，笨拙得把玉佩戴到她白皙的脖颈上。她低头一看，是只青翠欲滴、栩栩如生的玉麒麟，十分精致。雪柔见何慕尧初次见面，便赠送如此珍贵之物，心不由一惊，羞涩得对他回之淳朴的一笑。

“还上不上车啦？”牛车师傅有些等得不耐烦。

“雪柔姑娘珍重！后会有期！”何慕尧急促得爬上牛车，一边挥手告别。

雪柔立在原地，直至车影消失成一个蚁点大小。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火热，心口还在怦怦跳动，爱惜得抚摸了脖子上那沁凉的玉佩，千真万确没有做梦！她就这样遇到了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而他对自己似乎也有意。她一路猜想着，走向了一条浣溪边。溪边青石林立，水流清澈，她挽起裤管，赤足走到溪中一块洗白的大石上坐下，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何慕尧几经周转，回到了中央大学。

校园里林荫树下三五成群的学生，有的读着书本，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有的陈词激昂，抨击北洋政府腐败堕落，“那肯定是受到进步思潮影响的激进派又在演说！”，他又些冷嘲地瞥了一眼，穿过林荫，便往宿舍而去。他可顾不了这些，他只想做他的社会贤达，不谈政治，他有些安心做他的一介书生，安心做他的何府少爷。

“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夫人…老夫人说她病重，叫你赶紧回府！”何慕尧一踏进宿舍，家童乐才便气喘着跟上前他说道。可怜的乐才连谎都不会说。

“乐才，你几时来的？府里到底怎么回事？”

何慕尧听出了乐才的话意，他知道又是母亲大人找托辞叫他回见见哪位令媛、哪位千金。他都厌烦了！

他从来不想找那些一搭子的阔家小姐们，可母命难违。

“少爷，你要不跟我回去，老夫人那儿我可交不了差，你就心疼心疼乐才吧。”乐才央求道。

“好吧，你从我的行李箱拣几身衣裳，我们上路吧。”前脚刚落下的何慕尧，只能悻悻地又踏上回徐州何府的归途。

转身刚要走，就听见宿舍靠窗上铺的舍友酸溜溜得挖苦道：“果真有钱人家少爷，想出访便出访，想回去就回去，出门还有一个伺候的。”那是美术系的学生，他们素来看不惯何慕尧的少爷派头。

“哈哈，你省省吧，你拿什么和人家何慕尧比，有什么可说的？”又有几个室友发出一阵哄笑。

走出宿舍，一辆黑色老爷车安静得停在校门外。司机正站在车门外等。见乐才主仆过来，司机麻利地开启车门，恭敬得道了一声“少爷！”何慕尧一声不吭的坐上车。。

一顿下午茶功夫，黑色汽车沿着一道道蜿蜒的柏油马路，驶向何公馆。

何慕尧无心地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树荫和花丛，若有所思。

下车后，何慕尧马上被守在门外的翠凤迎进内堂，何母高玉华正与一名同样举止气派的中年妇人端坐在软缎沙发上，沙发下首，还坐着一位阔气的小姐。

她们徐徐品着茶。气氛亲切，还能不时听到她们客气的笑声。何慕尧低头快步走上楼，他不想尴尬地被母亲当面说亲。

“慕尧，快来见过尹太太和她的掌上明珠金兰小姐。”高玉华见儿子想开溜，连忙柔声叫住。

何慕尧硬着头皮从扶梯下来，他显得局促得来到母亲跟前，客气而礼貌得向尹太太母女一一问好。

问候后，他正准备找个茬开溜，高玉华拉住儿子，向赵太太陪笑道：

“让慕尧陪令媛到后花园逛逛。他们年轻人可不喜欢陪着我们老婆子喝这苦味的茶汤。”说完，他示意儿子走向金兰。

何慕尧一向不违逆他的母亲，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温文而雅地走向默默坐在一旁的尹小姐，客气地说道：

“金兰小姐，我陪你去我们家后花园看看吧，园子虽然不大，但也十分雅致。”说完，他想海外绅士一般伸出一只手请道。

尹金兰这时方才抬头看见何慕尧，果真“徐州第一美男”不是浪得虚名，她被眼前俊朗儒雅的何慕尧完全慑服了。她欣然起身，欣喜地挽上何慕尧的手腕，走出客厅。果然见过世面的阔府千金，在陌生异性面前丝毫不局促，她大大方方地挽着何慕尧，昂首挺胸，姿态优雅。

“看啊，多般配！”

看着何慕尧和尹金兰的背影，高玉华美滋滋地和一旁的尹太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