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2/3)
又怎么会和这六凡山中的古怪佛画扯上关系?又或者人皮的制作者,是颜老大的旧识?这倒是颇有可能。谷中之人,历来不问来历,不问出处,一入谷门便是与从前一刀两断,颜老大入谷之前若是亲手做过□□,也不奇怪。
正想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趁着夜色划过天空,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梭着,不一会儿,就无声地落在了贾无欺胸口上。
两只利爪紧紧踩在贾无欺胸上,雪墨目光锐利,锋利的鸟喙朝贾无欺扬了扬,像是示意。这般傲慢贵气的模样,真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现在师兄身在何处?不过依照辜一酩的身手,在哪里都出不了问题,贾无欺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他伸手试探着摸了摸雪墨柔韧光亮的羽毛,对方依旧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无甚回应。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将手中的“画布”一分为二,一块塞入怀中,一块绑在了雪墨的脚上。
“拜托了。”贾无欺朝雪墨双手合十拜了拜。
雪墨抖了抖翅膀,转过身,拿屁股对着他,双爪使劲,猛地踩入他胸口,然后振翅而去,一点多余的眼神也没施舍给他。
“宠物不好养啊。”贾无欺看着很快隐入云层的身影,感慨道。
重重树影之下,岳沉檀阖上的双目微动,神识不再清明。平日里能让他摒弃尘世烦扰的跏趺坐,此刻也无法再让他心绪宁静。他身子坐在地上,心却早已悬在了空中,头顶上的一动一静,全都分毫不差的落入了他耳中。
心不静身自然不凉,随着燥热的夜风一阵阵刮过,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发间额角往下滴落,一股一股,有的自前胸流下,有的自背后淌落。在汗水的洗礼下,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战斗力,愈发疼痛起来。
这样的痛楚,让岳沉檀很难忘记,他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遭此责罚。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这八种苦果,因爱之一字,更加苦不堪言。佛陀以逆风之炬譬喻爱欲,人若举之同行,必有烧手之患。人一旦怀有爱欲之心,见道如见搅混之澄水,再也无法看清其中的映像。
岳沉檀自小感情淡漠,喜欢二字于他而言已是陌生,更遑论令人牵肠挂肚辗转反侧的一个爱字。他熟读佛家经典,喜爱之心,亲近之欲,在过去对他来说,是种种罪业之因,是诸多违顺之由。爱生憎嫉,生嗔恚,生□□,生冤孽障碍,生地狱恶鬼。唯有断贪欲,除爱渴,才能脱离生死,免诸轮回。
他从未想过,这种种罪业之因,也有一天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师父说他道心不稳是为错一,妄动痴念是为错二,执着凡心是为错三,简简单单几句,却如当头棒喝,让他陡然一惊——
原本以为完全不存在于自己身上的爱欲之心,不知何时,竟悄悄跳动了起来。
这就是虽然有焚肤之痛,虽然有误道之嫌,却依旧让人趋之若鹜无法舍弃的“爱”么?他第一次和师父的观点产生了分歧,虽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师父说他生爱欲之心便是错,起心动念便是入妄,是违律破戒。但佛陀成佛之前,一样纵情嬉游,广纳妃嫔,声色犬马。爱欲之心,只可疏,不可堵。在他现在看来,所谓爱恋之情,不过就像是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时,魔王施展的种种诱惑,是修得正觉途中必经的劫难,无法避免,只能自渡。
既然他自己已起心动念,这难道不是说明他离悟道之时又更进一步?墨守成规无法证得初果,唯有劫难,才能令人冲破樊笼修得正果。而爱欲,不过是证果途中一个小小的关卡,何必视之如洪水猛兽,大惊小怪。
岳沉檀心性凉薄,为人冷清。他哪里知道,若是情之一字,真有如此轻易便能解开,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飞蛾扑火舍身殒命,不过为了转瞬即逝的朝夕。佛门弟子不可计数,渡得情关者,不若天地之蜉蝣,沧海之一粟。
日后他若是回想起自己此刻的想法,定会觉得十分荒唐可笑。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贾无欺顺着树干溜了下来,走到燃尽的篝火处“蹬蹬”踩了两脚,将潜在的火星彻底消灭。
薛沾衣听到动静,懒洋洋的睁开眼,一看是贾无欺,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像是怕脏了眼一样。他不想看贾无欺,可贾无欺就偏偏在他面前晃,故意背对着他,拿肥硕的后背挡住他的视线,冲岳沉檀道:“岳兄,咱们上路吧?这一夜都没人寻来,我估摸着他们可能从别的洞口出去,继续往山上走了。”
三人被困的地方是山洞的前段,若是有人往回走,定然会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眼下一个人都没有,最大的可能就是出来的人都继续行进了。
贾无欺话音刚落,就感到一只十分有力的手推搡着他的后背。薛沾衣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死胖子,让开点。”
“师弟,慎言。”紧接着他不耐烦的话语,岳沉檀冷冷地开了口。
贾无欺没有转头去看薛沾衣,不过估计他应该气得不轻,从身后的跺脚声就能听得出来。他着脸凑到岳沉檀身边,殷勤道:“岳兄,我推着你走吧?”
岳沉檀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允了。
薛沾衣昂着脑袋背着手,走在最前面,贾无欺推着岳沉檀跟在其后,三人一路无话。走了约莫半柱香,岳沉檀忽然道:“伍兄,你可知《金刚经》上有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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