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江湖寻梦(2/3)
身边一个小童,比陈坐城又还要瘦。
暗室一道小门,通向更深的暗室,门上连帘子也没有,里面昏暗的灯火中,杜桓看见靠着四面墙的书架子,书页霉烂的味道象一些无聊的陈年旧事挥之不去。
“书还是要放在通风干燥之处,只怕明年就烂完了。”蔺小砧说。
“已经烂了。”陈坐城终于说话了。
“烂了也罢,反正都已记在你心中。”蔺小砧说。
“我是说我的心烂了。”
“这就叫烂熟于心。”杜桓说。
“烂熟于心,不过是酸腐读书人的路子,烂者腐也,腐者化也,这些书,都化在我心中。如此而已。唉,如今天下之书,竟无一可读了。”陈坐城说。
“家师已经三年没有读书了。”那个小童很得意地接道。
杜桓说:“我也好几年没有读书了。”
“蔺小砧,你来找我,要问何事?”
“一问,十两银。”那小童道,“人世之事,只要是写在书上的;没有写在书上的,只要是鬼神之事。书上人世都没有的事,只要是关于蜀山的,尽管问。十两银一问。”
杜桓想起刚才进来时,就有一个人在问那陈坐城什么。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行当,倒是发财得很。打卦占卜的还要点本钱,这陈坐城却是连本钱也不要的。
“我问一个梦,”蔺小砧说,“梦中两山交错,直入云霄,看似山门,近看却山崖合龙,再无入出。崖壁如削,其上云雾终年。猿猴飞鸟也难度。然绝崖千仞之后却是一个大湖,湖中巨船一艘,亘古宁静。请问陈先生,此梦何解?”
“两山合龙,峭壁合围。此为断思绝想之象。云雾终年,亘古宁静,此为意念散失之境。做此梦者,却是忘了什么,而梦中有所追忆,追忆不得,便深陷此景。然而景语皆情语,情语却是无语,梦中人一语不发,老夫也不得其解了。”
杜桓问:“你们在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那小童道:“这是不是在问家师呢?如若是,十两银。”
“这也要十两银?那我问你。”
“问在下,五两银。”
“算了。你们说吧,我可没有那许多银子。”
“那巨船又是何意?”蔺小砧又问道。
杜桓小声提醒蔺小砧:“又是十两银子。”
“唉,这你也要问,山中藏舟,不就是藏舟山了么,你在那里长大,还来问我?”
蔺小砧一惊,又摇头道:“藏舟山中可没有那样一只巨船。”
陈坐城道:“蔺小砧,你莫非糊涂了,梦中所有,醒来却又何处寻去?”
“我就要想找到这个梦境之所在。”蔺小砧说。
“唉,蔺小砧,说半天,你不是要老夫解梦,却是要问老夫你梦到的地方在哪里?这就叫痴人说梦了。”
“正是痴人说梦,多有怪诞,我才来问陈先生。”蔺小砧说,“陈先生读遍天下虚荒怪诞之书,我这件事也正是莫名其妙之事,自然要问莫名其妙之人。请指点。”
陈坐城陷入了沉思,然后闭上眼,似乎睡着了,半晌睁开眼道:“老夫把生平读过的书刚刚翻了一遍,只有几本书中略有一点线索。一本乃是老夫前半生游历蜀山时,从盗贼手中购得,如今已成书虫腹中之物了。书中一则志怪笔记讲到:蜀山之西有一山,绝无人迹,山有一峰,常年云雾不散。说是曾有一迷途樵夫,乱入这无人迹的深山,某日突见那峰顶云雾散去,只余一片白云凝然不动于两峰之间,如若天上宫殿。而另一本三十年前在月满楼遗址找到的残书中,老夫读到过关于一片云山的记载,说一片云山乃在蜀山之西,连绵峡谷之中,那里奇峰突兀,终年云遮,回头转身之际,便不能分辨先前之峰,后来脚下之路。只是那书经年残损,语焉不详。我现在想,一片云山,为什么叫一片云山,或者就是那樵夫所见之山,只是,这和你的梦又有什么关系呢?再有,蜀山之极西,传说有天池三眼,只是人都不见。你要我在蜀山中找出你的梦境之所在,老夫也就只能找到这里了。如果你还要问,那请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再做一个梦吧。这位公子,你可见过有人问这样古怪的问题么?”陈坐城笑问杜桓。
杜桓摇头。
“你说我的回答可值十两银?”
杜桓没有回答,抬头看见那暗室之上有一破匾,这时杜桓眼睛适应了此处昏暗,看见那匾上就写着:
十两银斋
杜桓觉得好笑。
蔺小砧又问了:“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不断做同一个梦,却又为何?”
“今日青衣城,有一学人,乃北地之人,得罪权贵避难此地。他对我说,因昔日囹圄之祸,惊吓之际,突然失忆,忘了几件旧事,模糊了几个故人的容貌名字,如今每日恍惚。只觉得那些故人的名字,往事的记忆,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记不真切,这又是为何?”
蔺小砧不语。
陈坐城道:“只因他当时惊惧,而避逃于恍惚之境。你蔺小砧正好相反,活在今日,却要找一个虚荒梦境。只因当时眷恋不舍,曾经情深难断。那学士想忘记过去的惧怖,你想找回不知谁人的记忆。”
蔺小砧笑了:“当时眷恋不舍,我做这梦时,不过七八岁,我却有什么当时?什么不舍?这也罢了,那梦越来越清晰,又是为何?”
陈坐城道:“那学士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又是为何?”
杜桓听着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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