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年华(5/6)
着软性温情和怀旧。东方人的神秘与暧昧、含蓄与节制在每一次闪闪烁烁游移不定的对视和每一句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客套里静静蔓延,亲密中的距离,平静中的喜悦。喜悦中不动声色的忧伤。六十年代的风貌就从二人“发乎情,止乎礼”的一个个片段里露出韵味,其内敛的笔触仿若国画里笔意森然处的留白。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他们在同一天成为邻居。他们无数次在昏暗的甬道里擦肩而过,视线偶尔触碰,态度因陌生而拘谨。二人从打探各自另一半的婚外情开始,戏仿的**,戏仿的追问,戏仿的问答,当周慕云和苏丽珍终于知道“他们是怎样开始的”。“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他们躲避着邻里的目光和猜疑,小心翼翼的探视、接近,找理由偷偷来往。灵魂在道德与情感,理智与冲动,手臂与呼吸间彷徨。他们一定要认为在他们之间有一块“看得到,摸不着”的毛玻璃,不能逾越,也无法打破。
在痛苦又纠缠不清的挣扎里。周慕云决定重写放弃已久的武侠们相知日深的感情只有以创作武侠式来渲泄,萌动的真情只能从那个理想化的任性而为、快意恩仇的世界寻求安慰。《花》中的人物没有王家卫以前几部片中的人物任性,他们爱得很有尺度。他们把自己困囿在一句“我们不会跟他们一样的”话里,压抑着、隐忍着,无助而心痛。
周同苏的关系始终暧昧,像是片中不绝如缕的探戈舞曲。探戈是必须两个人才能玩的优雅游戏,小心的试探和彼此的进退是必然的过程。还有那首耐人寻味的《quizasquizasquizas》。“quizasquizasquizas‘的意思是“也许、也许、也许”。也许冲破那块玻璃走到一起,也许在暗中缠绵着相互辉映,也许只是暇思一下,终归相忘于江湖。
在双方退守的态度里,在各种可能性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一种。而这一种可能依然逃不出自己的窠臼。每个人都逃不出自己的属性。在花样年华里被激活却未能存活的爱情,与他们的性格有关,与当时的年代有关。
苏丽珍的旗袍是这部电影里最惹眼的风景。张爱玲说:衣服是一种语言,是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从头到尾被二十多套花团锦簇的旗袍密密实实包裹着的,是苏丽珍满怀的秘密与深情。回避与追逐,热情与冷漠。内心激情的色泽被框在旗袍这个拘谨的形式中。2046是一个短暂的温室和花房,而苏丽珍仿佛《牡丹亭》中的杜丽娘,蓦然惊见满园姹紫嫣红,却只是一场游园惊梦。相遇虽然喜悦,离别也能黯然**,但最终却是冷淡。强压着凄凉,强忍着爱情。她一次次的从走廊一头走到另一头,身后是被风涌起的大团猩红的窗帘。一个有夫之妇的寂寥与惆怅,一种在道德束缚下的欲爱还休。无论旗袍怎样变换色彩与花饰,禁锢的灵魂却始终没有解脱。
周看着电话机问“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声饮泣,“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如此温热的台词,像苍凉里的一次幻想,像爱情。六十年代的情怀,从六十年代压抑的感情世界里走出来的人们,或许更能体会其情感的主调及变奏里衍化出的诸多情致。
‘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永恒的只是一张张旧唱片上的刮痕,就像周璇依然脆生生的嗓子唱出的这首《花样的年华》。他们的青春和秘密被封存在吴哥窟的一个弹洞里。被泥土封住的秘密。是不是一定会长草?秘密长草以后,是不是一定会忘记?
凄切舒缓的曲子被大提琴来来回回的拉着,时光一点点流逝,年华一点点溜走。花香如风。风过无痕;年华似水,覆水难收。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属于那个年代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波德莱尔的诗里写道: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
看见屏幕上的黑底白字,我已经不再好奇王家卫即将叙述的故事,而是在安静猜想他将以何种语气和姿态。
一九六二年,xg。王家卫式的开头,**裸的数字,仿佛宣言一般传递着他对于时间这种东西爱恨交织的微妙情感。我想知道假如时间是一种真实的东西,它会什么形状。它会什么颜色。我想时间一定是复杂的东西,无所谓起始也就无所谓终止。它一定撕裂了很多人的伤口,所以它看起来有疤。
他们在狭窄的楼道里碰面。仅仅打了一个照面,不经意的一瞥,短暂得如同花火。彼时,她穿着天蓝底上绣大朵玫瑰花的立领短袖旗袍,眼线细细地挑上去,于是掩藏不住的风致从眼角眉梢一点一点洋溢开来,不动声色。是否五月的晴天,闪了电。命运的藤蔓已开始曲曲折折延伸出幽暗的触角。
我早已习惯远远站在某扇窗口外打量着里面人和故事,用眼光抚摸过时间的背脊,享受着先知一般的从容不迫。自以为眼光犀利,却总忘记了跳脱出来打量自己的生命,回忆里多少次不经意的擦肩而过,电光石火的一瞬原来预示了劫数的开始,秩弧
她拎着保温瓶走在仄仄的小巷的石板路上,风姿绰约。优雅的华尔兹不疾不徐地想起。低低的提琴奏响了一个女人凄清的寂寞与惆怅,纵然她穿着那么合体的素色旗袍,浑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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