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强不可使者,皆斩之(1/2)
侍卫通传之后,项羽掀帘而入进到宋义的军帐。
座上的那人正歪着身子,端着一樽盛了酒的青铜盏斜倚在座上,满脸的酒气将一张面孔熏得格外扭曲。
在他面前的案几之上摆放着半只烤猪肘,以及八碟精致的菜肴和一坛酒。猪肘置在炭火架上,因着淋过一层薄油,在火烤之下有金黄色的猪油缓缓地冒出来,带着噼啪的脆响,肉香四溢。
想着外面的将士们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忍冻挨饿,连野菜都挖不到,只能顿顿以芋艿掺豆子果腹,而宋义却在这里胡吃海喝好不逍遥,项羽的怒火就腾腾的直往头上涌。
可宋义毕竟是怀王亲封的“上将军”,项羽还是压下了怒火。
见项羽面色严峻,宋义便微微坐正了身子,将酒盏放在了案几上,挑眉看着他道:“原来是鲁公?坐吧。”
项羽未入座,却是拱手道:“上将军,如今秦军将赵王困于巨鹿城内,当务之急,我军应尽快北渡黄河,解赵国之围。请将军即刻上路!”
宋义淡淡地瞥了一眼项羽,复又端起酒盏大抿了一口,啧啧赞道:“好酒!”
“上将军!”项羽蹙眉看着他,恨不得一把上前夺下他的酒盏。
“怎么?” 宋义不耐烦的高声道:“这里你是‘上将军’?还是我是?”
“您是。”项羽压下性子拱手一礼,却继续道:“但是,如今赵国形式危矣,我军只有北上与赵军里应外合合围秦军,方有一线胜算!”
宋义将盏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旋即打量了项羽一番,却突然冷笑一声道:“鲁公此言谬矣!那牛虻能咬死巨牛,却对身上小小的虮虱无可奈何,是何故?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秦国攻打赵国,秦若胜赵,则秦军士卒必然疲惫不堪,我军便可趁其疲势攻其不备;若秦败于赵,我军便可擂鼓西进,一举将其歼灭。为今之计,是要让秦、赵两国相斗,损其兵力,我军只须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
“上将军!”项羽的面色渐沉,声音也有些急迫:“恐怕如上将军这般坐等,等来的并非渔翁之利,而是亡毙之果!怀王坐不安席,倾全国之力交予上将军,国家与百姓的安危,就在此一举,请上将军莫要贻误战机!”
两国交兵,如果双方势均力敌,那么第三方或许可以做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如果对战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一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另一方击败,那么宋义期待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局面,就根本不会出现。
而对于秦、赵两国,赵国是在陈胜起义后才得以复立,如同一个新建的国家,根本没有与秦军抗衡的实力;秦军却是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莫说攻打,单是将赵国死死困住而不反兵,也足以将赵国耗死在巨鹿城中。
在项羽看来,一个于乱世动荡中复兴起来的小小赵国,如何能抵挡得住有着强大根基的秦国虎狼之师?那结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赵国全军覆灭,到那时秦国只会更加强大,还谈得上什么“利用秦军的疲惫”?
宋义冷“哼”一声,显然对项羽一番话很是不屑,嗤笑道:“若论披甲统兵,驰骋疆场,本将军比不上鲁公;然,若论坐阵军中,运筹帷幄,本将军必然在你之上!不然,怀王也不会让我做这‘上将军’。”
话语一顿,宋义唇角勾起,轻蔑的眼神睥睨向项羽:“鲁公莫非忘了,当日若非项梁公不听本将军规劝,也不会败死定陶!鲁公太过年轻冲动,须戒焦戒躁!若无他事,就退下吧!”
“项梁公……败死定陶……”这句话狠狠戳中项羽的心口,他倏地抬眸,冷冷的目光对视着高高在上的宋义。
叔父将他一手带大,他老人家一生的梦想就是“光复楚国,复兴项氏荣耀”,却最终惨死在秦人的手上。宋义夺了项家的兵权,却丝毫不懂得用兵打仗,除了吃喝玩乐,他完全不顾及大局,却还要说这些风凉话。想到这里,项羽不禁觉得愧对叔父,对秦人的恨意也在心中疯狂的滋长,可他依然强压住怒火,拱手转身退出了宋义的军帐。
宋义望着项羽离去的背影,满脸的不以为然,道了一句“蠢货!”便端起酒盏继续享受丰盛的晚餐。
他当初得到怀王的赏识,被钦命为“卿子冠军”,信誓旦旦地接任了三军帅印。可眼见到了距离“巨鹿”城仅有五百余里的“安阳”,又开始惧怕秦军,便想出了这招“左手渔翁之利”之策。人生那么美好,他可不想为了赵国人,断送自己的性命。
项羽既然不听号令,那么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宋义摩挲着手中的酒盏,眼角邪佞地扬起。
清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虽不大,但在这样寒冷的北方还是加剧了环境的恶略,将士们住的帐篷是潮的,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从来没有干过,潮湿的衣服裹在身上久了,有的将士身上起了红色的疹子,有的浑身无力隐隐有发热的迹象。
项羽一早便来到自己的军帐内,想着与亚父商量个应对之策,才入帐便接到侍卫呈上的“上将军”军令。
竹简之上,清晰得刻着:“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啪”得一声,竹简被重重扣在几上,项羽蹙眉道:“这军令,分明就是冲着我所下!”
原来,昨夜项羽走后,宋义便命人连夜拟出军令:凶猛如虎,违逆如羊,贪功如狼,倔强不听号令的,一律格杀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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