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涛子和她(一)(1/2)
涛子一九七五年出生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现年二十五岁,全名叫任涛,不过听说这只是他养母给他取的名字。
他其实姓杨。
这是他很久之后才听人说的。
涛子的记忆是从五岁之后才开始的,八零年的那个夏天他从医院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现在的母亲,她说她姓叶。不过她姓什么跟他没关系,他只知道,从此以后他不用再流浪。
涛子人生中最初的记忆就停留在了无数的挨打和饥饿中,那个姓叶的女人告诉他,他走丢了之后被人贩子拐走了,过了好几个月他才终于被找了回来。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不用再挨打受饿。
只是这个姓叶的女人对他很奇怪,每次看见他都是叹息又怜悯,却又会在下一秒露出憎恨的表情。
他每次都想开口问问她,但总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她歇斯底里。
后来这个女人把他送到了学校,她说要他好好上学,如果得了满分就告诉他,他爸爸是谁。
涛子仰着稚嫩的小脸看着她,看着她温柔得发寒的笑脸,圆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迟缓的,可这个女人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涛最乖了”,“小涛要听话”。
小涛是谁?
他歪着脑袋,双眼看着她,却又好像透过她看向了远方。
女人的笑意微微僵住,却在下一刻更加温柔起来,她拉起他的衣领,掩盖住下面皮肉破绽的疮痍。
她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她心满意足的离开,脸上的笑意分明让人冷得发寒,路过的行人只听见她的喃喃低语
“你别想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女人每天都会接送他上下学,她会检查他的作业,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会奖励他好看的文具,会在他考满分时亲他的脸颊,但是
他不能跟任何小朋友做朋友。
她说他是她一个人的。
涛子的人生开始变得扭曲,他从医院醒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涛子的身体上永远有伤痕,旧伤还没好又添了新的伤口。
涛子的成绩永远都是最好的,可他是同学们眼中的另类,是家长眼中的怪小孩,他永远都穿那件灰色的高领毛衣,不分冬夏。
他,是炼狱中的囚鸟。
那天是个雨天,这是他第十六次偷偷从房间里偷跑出来,他仰着头在雨里狂奔,他咧着嘴在雨中狂笑,就像一个获得新生的疯子。
不出意外地,他回家时在走廊里看到了盛怒的她。
她走过来拽住他的胳膊,手指陷进昨日新增的伤口里,他抽搐着脸被她拽进房间,他知道,按照惯例,接下来又是棍棒交加。
他咬着牙,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跪倒在她面前像一条狗。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会离开她的,她不用这样。
可是他只是闭上眼,听着木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身上,声声闷哼,像打在一头死猪上。
就算如此,最后他还是被剥夺了仅剩的一丝自由他被迫辍学了。
她告诉别人他在学校打架被学校开除了成绩优异的尖子生也会跟人打架?
反正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但他还是被迫辍学了,可他才初二啊。
他曾多次想向她发誓保证他以后一定不会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出门,但是他不能。
他知道如果被她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那他永远也出不去了。
他想过很多办法,做过很多事情弥补,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他回到了学校,虽然不再是以前的中学,但是没关系,当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当他被几个头发衣着怪异的同学堵在男厕所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职业高中与普通中学的差别。
他再次尝到了失去人格的滋味。
那是种生不如死的灵魂坠落。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一个灵魂飞向自由之空的决定。
第二年的秋天,他买了一张通往市的火车票。
无座,却花光了他一年多以来所有的积蓄,还有他从她那里偷出来的钱。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除了学校和家以外的地方,他觉得很新奇。
一路颠簸,他看着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很新奇,车窗外飞逝的景物也迷醉了他的双眼,他看见别人嘴角含着的零食很想上前询问他们味道是什么样的。
可是他不能,他们会把他当成怪物。
遇见她的那天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红灯绿酒,笙歌迷醉。她从辉煌的酒吧里被人拥簇着走出来,像个高贵美丽的女王而他像一条被抛弃的野狗,被人踢来打去,被整个世界都遗弃在了人间炼狱里。
她穿着红火的裙子,她有乌黑柔顺的长发,她肤色白皙与肮脏的他截然不同。
他躺在地上,眼睛紧紧跟随着她的脚步,突然觉得被人拳打脚踢也很幸福。
他没准备反击和逃跑,因为他知道他们只是气愤他偷了他们的饼,可他真的太饿了。
他看见她上了昂贵的小轿车,他收回眼神,此时天空中掠过一只棕黄色的小鸟,鸣叫几声飞向了更高的天空。
他闭上眼,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突然,他听见耳边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清脆,有力,还有些缓慢。
“住手!”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耳际。
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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