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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躺在榻上,望着熟悉的幔帐发呆。
她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所经历的是一场梦,还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一切终归于始。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流苏,甚至连窗台上摆放的那盆花都一模一样。呵,晋阳。
丫鬟见到她一言不发,也没有感到奇怪,自顾自地端着水盆进来,给她擦脸漱口,顺带用杨柳枝比了一个“嚼”的手势。云瑶木然地照做,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手背,蓦然愣住了。
淡淡的龟甲纹路蔓延在自己的手背上,颜色鲜.红,如图腾一般。
她放在水里反复搓了搓,没搓掉,显然是生长在自己身体里的。
丫鬟像是没看见她手上的纹路一样,神色平静地端走了水盆,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手背上的这道纹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叫住了那位丫鬟:“姊姊,等一等。”
丫鬟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耐心地教导道:“您不能唤我‘姊姊’,大娘才是您的姊姊。”
一模一样的对话,一模一样的熟悉场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云瑶努力在记忆里搜索着,将手背递到丫鬟面前,状似天真无邪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丫鬟朝她的手背上暼了一眼,“哦”了一声,道,“您不是一直都喜欢写写画画么?”
哦,原来“她”一直都喜欢写写画画。
所以丫鬟认为,这是“她”用颜料在手背上胡乱画出来的。
也对,横竖“她”是个天生的痴傻儿么。
云瑶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理由,忽然又觉得可笑。丫鬟抱着铜盆离开了,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到该拿自己怎么办。她这是回到了初时,还是去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有什么不一样么?
自然是有的。
兰陵王。
他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隐隐约约昭示了一些什么,让她感觉既恐惧,又有些隐隐的期盼。
最后他留下来的那一片帛,是楚国流传了数百年的一种……唔,勉强可以称之为巫术罢,反正要做妖术或是方术什么的都可以,总之就是一种突破极限的东西,与她所修习的法门颇有相通之处。
那就是看完那张帛之后,本来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全部都豁然开朗了。
她心里感到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则是惧怕。
因为那两场预言梦,还因为那一天在血雾里,她所见到的诡谲景象。
北齐,邺都,兰陵王,永恒的命运与羁绊,被一根若有若无的线索连起来了。她已经猜到,自己即将要跨过的那最后一道门槛,就是这里。
跨过去了,便功德圆满。
跨不过去,便……
她不知道结果。
云瑶将脑袋埋在手心里,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片刻后,刚刚的那位丫鬟去而复返,不过这回是来给她送饭的。郑二娘子自小懵懂无知,连用饭都需要丫鬟在跟前服侍。她也无力去辩解什么,顺从地等丫鬟给她喂完了饭,收拾碗筷离开,便又一次将头埋在膝盖里,痛苦地思索着将来。
不管过去如何,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便只能继续走下去。
不管将来的结果如何,命运如何,她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半是哀怜半是自艾的状态里挣脱出来,躺在床上放松了手脚,片刻后便在西进入了玄妙的状态。她“看”到周围星星点点的粼光,缓慢地移动,如同夜空里的星子。
这是晋阳城里的百姓、旅客和守军。
她没有在晋阳城里停留太久,淡薄但广阔无垠的意识力渐渐蔓延开来,铺展在广阔的大地之上。她几乎一眼便看见了群星里的太阳,璀璨夺目,在一群平平无奇的星子里显得分外耀眼。他正在两枚暗淡的星子跟前,低声说着什么,忽然抬起了头,朝她这边望了一眼。
他能感觉到她的所在,亦能感觉到她窥探的目光。
数百年来养成的默契,使得两人不需要更多言语,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所在。他朝这边快速地望了一眼,便又很快低下头去,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即便她能看到他,也全然听不到他的声音。
在那一刹那,她其实很想过去看看。
有了那团炽烈的太阳作为定位,她的魂体,完全可以瞬移过去。
但是她硬生生忍住了。现在并非良机。她知道他是北齐军中的不败战神,以身镇守北方四郡的兰陵郡王,现在这个时间,他多半是在跟麾下将士们一起,开军事会议。
贸然在军事会议上打断他,不是什么妥当的事情。
云瑶慢慢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继续她作为一个痴傻姑娘的日常:发呆。
准确地说,她是在思考他们二人的未来,以及那仿佛近在咫尺,但永远都触碰不到的所谓危机感。
云瑶认真地想了很久,几乎把她能想到的办法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个字之外,完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她又不能占卜……唔,占卜?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背,鲜红色的纹路在日光里泛着淡淡的微芒,妖冶且又诡谲。
虽然看起来像是个不祥的征兆,但依然不能否认,它曾经是一片“可昭示未来”的龟甲的事实。
她决定试一试。
云瑶仔细地锁好了门,在满是麝香与红花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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