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有三苦(2/3)
脚跨进木桶,让温暖的热水熨烫自己疲乏的心。母亲的死并非突然,近十年的病榻缠绵,不见起色,阿苦的心早就做好了迎接那刻的准备,只是当预期的死亡真的来临,阿苦还是被痛苦和无措淹没了。
她还没出生,父亲就去了,也许是怕孤女寡母的被欺负,也许是怕没有儿子养老的女人会被逼另嫁,阿苦的娘从小就让阿苦扮成男人的模样,直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阿苦,要继续将男人的样子扮下去...
阿苦没问她原因,只是沉默地点头,一是她向来听母亲的话,不论对错;二是她早已适应了男子的身份,再改回来,估计她也不适应了。
草草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阿苦将换下的衣裳拿到角落收起。
表哥并不知道阿苦女子的身份,而她也并不想让对方知晓这件事情。
月明星稀,一灯如豆,阿苦望着满室凄凉,眼眶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
因母亲生病而欠下的款子总共是八十五两白银,她身无长物,只会读书和采药,身上虽然有些保命功夫,但也只是些皮毛,比不得男子力大强壮。如果光靠上山采药卖药,也许穷极一生也不能将这些债务偿还干净。
她走到床前,摸着母亲心爱的瓷枕,再一次在脑海自问,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呢?母亲...
一阵带着湿气的强风吹过,吹得豆灯明明灭灭,也将窗边木桌上堆着的书籍吹得猎猎作响。
要下雨了...
她抱起瓷枕刚要走过去,只听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小木屋的门便被推开了。
“阿苦,好...”
“噼嚓”一声巨大的雷鸣,打断了游冬口中的话,也打落了阿苦手中的瓷枕。
只听一声清脆,瓷枕瞬间落地变为碎片,一个铁盒子从碎片中滚落出来,咣当咣当地滚到了游冬的脚下。
雷鸣过后,一室静谧。
“这是...什么啊?”游冬弯下腰,捡起铁盒,面露疑问。
阿苦盯着落在脚下的镶满宝石,价值不菲的金色匕首,半天没有回答。
...
...
“阿苦,到了到了!”
阿苦抬起遮在斗笠下的眼,打量着眼前恢弘大气又充满山野气息的清源仙山山门。
石构的山门盘根错节,像窗饰一样挂落其中,很特别的样式,阿苦不曾见过,曲尺型的上下两级平台,暗含阴阳太极相生相克之理,别有一番情趣。最吸引阿苦目光的,便是大门里侧的两根石柱上刻着的八个篆字。
“青牛西去,紫气东来。”
王游冬看着眼睛已经钉在石柱上的阿苦,眼中有着如遇知音的欣喜。
“这字写的好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盯了好半天。”
“乍看普通,细看又觉得不普通,表哥,这是谁写的?”阿苦的眼睛终于离开石柱,抬头问道。
游冬嘿嘿一笑,抬头挺胸,十分骄傲,说道:“当然是我们的掌门,显定天君。”
“显定天君?”阿苦呐呐地重复了一遍。
阿苦从未修道,对于仙人一类的并不了解,只依稀听表哥说过,中原大陆,地势广博,修道者众,越过龙门成仙者却少之又少。
这位天君能够执掌一门仙山,又能写出这么朴实无华而又兼纳乾坤的字来,想来必是一方人物。
当然,只是来做药童的自己,肯定也是无缘得见的。
“阿苦”,游冬拍拍阿苦的肩膀,指着山门前穿着青色清源道袍的一些年轻弟子,说道:“你找个凉爽的地方等我一下,我过去跟师兄弟们打声招呼。”
阿苦点点头,乖巧地回了一句:“好的。”
目送游冬疾步过去,阿苦就近找了个没人的树荫坐下。今天是清源仙山一年一度的招生日,人很多,她看到表哥奋力挤了半天,才挤到了清源山设置的长桌前。
长桌中央坐着一位面容俊秀,额头前有朱印的清源弟子,他似乎和表哥很熟,放开办了一半的报名手续,拉着表哥就开心地聊了起来。
真好啊...
阿苦目光欣羡地看着不时开心大笑的表哥。
如果当初娘没生病的话,自己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呢?
她的字认得比表哥快,念书也念得比表哥好,就是表哥时时接触的药理医理,她也比表哥强上几分,那既然当初表哥都考上了,她又怎么会考不上呢?!
阿苦明白自己是酸葡萄心理,但是出身贫寒又没有父亲疼爱的阿苦,本来就有很强的自尊心和胜负欲,念书争第一,考试争第一,医理争第一,即使她是女子,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她样样都要第一。
而这些过往和心情,已经在母亲近十年的重病中,被借债亲戚的冷眼给消磨的一干二净了...
“唉...”
阿苦深深地叹口气,似乎想要把这一生的无奈通通叹掉。
“哎呦”
阿苦摸着突然被硬物砸到的头顶,看着从天而落滚在地上的凶器——一个大苹果,抬头看看空无四人的树上,不明白为何天上突然就掉苹果还砸在自己头顶了。
“阿苦...”远处的表哥正在招手叫她过去,而刚才跟他谈话的弟子也微笑地看着自己。
阿苦急忙站起,收拾下行装,深呼吸口气,心情忐忑又假装淡定地缓步走了过去。
正对面走过来个人,阿苦记得似乎是刚才办了一半手续就被扔在那里的那位青年,十五六岁,也带着斗笠,整张脸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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