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讲学终日(2/3)
见礼和场面话说完,皇帝落了座。
整个白马寺恢复了宁静,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走上高台的卢逊,文初也不例外,对上卢逊瞥眼过来的目光,竖了竖大拇指,卢逊便含笑转开了来,“卢某——”
然而两个字方出口。
大贤那边发出了一声惊“咦”,一个长眉老人指着一侧笑骂道:“好你个无忌,卢贤侄讲学你也迟到,可是昨夜里又醉死了!”
人人循着他指尖看去,就见学子的后头,一个男人微弓着身子往大贤的位置上移。他许是不愿惊动他人,正对瞧见了他满面激动和恭敬的几个学子比着“嘘”的手势。
但见那老人出声,已是惊动了整个广场,便也不掩饰了,直起身来放声大笑,“卢贤侄,罪过罪过。”朝卢逊拱着手,那手里还拎了两个酒葫芦,丁零当啷的。
“他是……”
“单大贤!是单大贤……”
“没错,这个年纪,又爱酒,除了单大贤不作他想……”
嗡嗡嗡的议论声中,文初不由挑高了眉毛,心说这就是大贤中最为年轻的单西风。
单西风,字无忌,相比于那边坐着的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他年仅四十,看上去,更是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披头散发,青衫落拓,眉目说不上多么俊朗,却是十分的有韵味,大笑之间,倜傥尽显。
他步子飞快地上了坐席,把酒葫芦往几上一搁,朝皇帝躬身行了礼,又对卢逊眨了眨眼,“今儿个主角是卢贤侄,可莫让我这酒鬼扰了贤侄讲学,贤侄,言归正传吧。”这才撩起满头乱发,坐了下来。
卢逊也是起身行了一礼,一笑道:“多谢大贤捧场。”又转向重新静了下来的学子们,“卢某——”
还是两个字出口。
外面传来一声唱喏,“刘大贤到!”
这三个字已是久违了,以至于一时间人人傻眼回头,哪个刘大贤?
自双生子之事后,刘宏的名望一落千丈,许多人再称呼他时,已自动去掉了“大贤”二字,只以名字代之。
而那一对双生女子,正关在廷尉司的地牢里,等着秋后问斩——要知道诸多帝王遵循“天人合一”,认为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应与春夏秋冬相对应,反之,则是违逆了天意。是以官方的刑杀只在秋冬进行,那一对双胎,也暂且逃过了一劫。
然她们逃过一劫,刘宏却并未。
豫山书院退学的学子,已接近了半数之多,刘宏也在府中“闭门思过”,自事发至今日,中间再未露过面来。
只短短的不到一月时间,再见刘宏,他如老了十几岁般。从前那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被老态毕露所取代,紧抿的唇角下垂,在长而瘦的脸皮上显得凌厉又刻薄。
四下里窃窃私语声不断,多是小声议论着当日之事,他缓步步入场中,一拂袖,拱起手来,“府中有事耽扰,老夫来迟。”与前头单西风的低调和风度,形成了鲜明对比,高下立判。
皇帝点了点头。
几个大贤淡淡应了声。
刘宏就自顾走上了大贤的席位,一屁股坐下,环视了一周后,视线在文初的面上一顿,凌厉一显,移了开来。
文初一挑眉间,想明白了刘宏的打算,这是准备借着卢逊的讲学翻身呢。
今儿个上午主讲,下午主议,届时人人可提问,人人可作答,只消他在下午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学问,人们的注意力便会从他品性上移开——毕竟,文人才子中,狎妓者甚多。
文初冷笑着摇摇头,就听卢逊自嘲道:“都说好事多磨,想来今儿个也必定能好好落幕才是。”
下头众人发笑,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再来,这方第三次讲起了开场白。
“卢某不才,前头三个月,用两月讲了儒家诸典,论语,尚书,礼仪,孝经,周易,春秋;剩下一月,泛泛提了诸子百家,一得之愚,不敢授人,便当与诸位切磋交流了。而今儿个最后一日,我便将前些时候方有所获的另一家粗浅讲来……”
谁也没想到,卢逊讲的竟是佛家。
这两个字一出口,刘宏的脸顿时绿了。
文初噗嗤一笑,看着卢逊在高台上侃侃而谈,不由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刘宏想借着讲学翻身,卢逊就讲个最生僻的,佛家知道的人多,了解的却少。或许一侧有大贤研究过,这人却绝对不是只晓得汲汲营营的刘宏——他半辈子都用在沽名钓誉上了,哪有这功夫,去钻研一个无人问津的学派。
不少人看穿了刘宏的目的,尤其是大贤之中,单西风嗤一声笑出来,喝下口酒,暗暗朝卢知涯竖大拇指,“你这孙子,够黑啊。”
天知道卢知涯一脑门的问号,他这孙子素来正派,什么时候有这黑心眼儿了?
倒是听说他同那楚问走的极近……
卢大贤不由在场中看了一圈儿,视线往一侧巡视着的少年身上一飘,显得意味深长的。文初摸摸莫名发烫的耳根儿,还没发现,有个大贤已把“近墨者黑”的罪名扣上了她脑门儿。
她正同其他的学子一般,渐渐沉浸在卢逊清朗的声音里,许是前头两次的打扰,真的好事多磨,这一上午卢逊讲的精彩非常,时间飞快溜走,一眨眼间,他已自高台上站起,朗朗颔首道:“卢某薄见,只望抛砖引玉……”
抛砖引玉,引的自然是下午的议论。
晌午,则是在白马寺中略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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